第1229章 无情亦有情【五】
这段日子，白其索实在是忙，只知古窑里来了许多记忆失败者，前后七七八八上万人，加上-原本在的，总两万人。
至于这两万人，究竟谁从何而来，又是谁，这些细节他不得而知，也没有功夫去一一了解。
陆龟殷倒汇报过，也只是简单地说，一些历史记忆失败者也过来了。
“有一大批是拥有1939-1940年时期来的士兵记忆者，他们都去世在湘江边上。”陆龟殷说到这的时候，白其索记得，电话那端的呼吸是极重的，透着颤抖。
华夏的湘江那座城市，在1939年-1940年发生过三次保卫战。
一句‘若想中华亡，除非湘人死绝’，战死英雄无数。
“他们是最开心的记忆实验者。”当时的陆龟殷只简单这么说了一句。
是啊，自然开心了。
记忆被移植过来后，战死的英雄们看到了江河俱在、国家繁荣，不，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繁华、还要强大。
“他们的待遇，一定要好。”当时的白其索也只这么吩咐了一句。
旁的，两人都未多说。
因为这批记忆者，根本无需多言，是最让人放心的。
若不是末世，他们就这么分散在祖国各地，尽心尽力地继续报效祖国；而末世来临，秩序崩乱，他们发现国又将不国，很自然地，又凝聚到了一起。
找到了古窑，找到了新的组织，再次拿起了枪，出现在了战场。
耳畔，传来了兄弟们的
声音。
“这枪真好使！比小鬼子那抢来的三八大盖都好使！”
“若是当年有这种好枪，老子定会多杀几百鬼子！”
“兽化者傻不拉几一个个的，只是体力更强而已，不像那恶毒的鬼子，真是阴险狡诈，很是难打，还是按之前的配合吧，兄弟们，上！”
与护宝行兄弟的骁勇不同，这群人打仗并没那么莽，而是非常讲究策略。
他们极其擅长各个击破，并在危险来临之前，立刻后退保存实力，只要对方露出半点破绽，便不约而同地瞬间聚集，如同天将来临，猛然冲锋。
各个击破。
以农村包围城市。
当这些昔日在书上看到的标语，在白其索眼前真正以战争的形势出现时，他方才明白其中经验。
嘀嘀哒嘀滴滴滴滴……
冲锋的号角很有节奏地响起。
而他们作为先锋部队的进攻，却充满了智慧，以时而游离时而凝聚的态势，在黑夜里急速地前进。
“他们是先头部队，很有经验，我们在第二波。”萧克敌的声音传来。
白其索看了眼，见他身后跟着个小孩，看着也就十四五岁，个子不高，眼睛亮如星辰。
“从这条路过去，最快，敌人也最少。”这小孩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上头画着简易的地图，看得出是刚刚画出来的。
他又从袋子里摸出半截铅笔，用力画了一条路，点了点头，“白老总，速度要快，同志们会给你架枪的。”
白其索只觉得
鼻头一酸。
无论是‘白老总’还是‘同志们’，这两个词汇一出现，他便知道，是他们。
昔日，是他们打走了侵略；如今，又他们回来了。
只是，他没想过自己会招募到这么一群战士，何德何能啊？！
白其索只觉得血液猛地涌起，飞速看了眼这小孩。
也不知这小孩的记忆里，昔日英雄多大，看到他如此镇定，经验又丰富，想必当年是个骁勇善战且是个头头。
“你们……你们怎么打头阵呢？”白其索接过本子，也不知怎的，他出了一身汗。
热血、激动，又愧疚。
“我们当然要头阵了，他们是古瓷记忆者，这可是我们的文化遗产，不能丢。”这小孩咧嘴笑了起来，看向了萧克敌，满眼敬佩。
这是来这之前，他们就商量好的了。
当时告知胖子李时，胖子李也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么大的决定，毕竟这些人拥有的记忆，都是他历史书上才看得到的英雄。
再次让他们打头阵，心里不安。
于是，胖子李把这决定交给了陆龟殷。
记得当时，陆龟殷跪在祠堂正祈福，听罢亦良久没说话，他虽拥有古代大窑头的记忆，但也活在现代，知晓这湘江之战，更知华夏近代那些荡气回肠的战争。
与胖子李差不多的是，他也觉得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艰难了。
人，在上辈子便战死沙场。
这辈子好不容易又活一次，这头一场战争，又要打头阵吗？
“这是会死人
的。”陆龟殷说道。
众战士听罢，笑了起来，“我们以前，干的也是会死人的事，怕什么?!”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也只能这么定。
“打头阵的，一共多少人？”白其索问道。
“无论多少人，一定给你守住。”这孩子昂起头，回道，“人在，阵地在！”
白其索心中一紧。
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那人虽是个小孩，白其索是行主，但这一刻，他有着听从爷爷辈命令的顺从。
“无需给我架枪，我会在五分钟内，打开第二个养殖场的大门就。”说罢，白其索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黑夜里。
嘀嘀哒嘀滴滴滴滴……
冲锋号的节奏伴随着白其索的动作，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
而原本还时而会游记战术的战士们，听到这种节奏的冲锋号后，刹那抛弃了所有战术，而是径直冲进了巷子，以刻意吸引火力的姿态，往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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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他们不怕死的吗？”
“记得之前跟踪他们上一世时，也是这般，的确不怕死。”
“可惧怕死亡，应是刻入基因的才对，为什么单单他们不怕呢？”
生物实验室内，一反之前的喧闹，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几个助理低声议论着。
这是生物学至今未解的谜。
为何华夏近代战争里，这群人会突破基因里对死亡的恐惧，明知会死，明知是死，甚至明知自己的死，仅仅是为了吸引对方火力而已。
却依
旧能在号角响起那一刻，在号角吹得最急促那一刻，冲到火力之下。
“华夏文明，有着几个地球实验以来，最独特的文化，或许这些人的不惧死亡，与这座古老国度的文化，有关吧。”礼长官微微眯眼。
与生物学盯着这些冲锋的将士觉得疑惑不解不同，人文学更关注的是宏观的一面。
整个镜头以俯瞰的姿态。
兽化者那端，气势汹汹，实在是骇人；而白其索这边采取了纯人类的战斗力格局，虽在身体体格上很明显处于劣势，却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将他们紧紧地栓在一起。
这种力量，人文学的分析结果是：华夏文化。
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文化，礼伯不知道，人文实验室不知道。
他们想知道。
想知道上下五千年都没有断过的华夏文化，能不能在末世里，也产生作用。
若也有作用，若最后活下来的大部分是华夏人，那就意味着，以后高级智人若遇到末世极端环境，也得启动华夏文化，就能提高存活率。
这就是人文实验的意义。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礼伯必须将实验进行下去。
“准备大将的死亡。”礼伯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