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堕5
刘艾笑呵呵行礼。
“老夫恭喜主公,天子欲纳步氏为贵人。”
赵旻先是愕然,旋即失笑。
“宗正言笑,天子欲纳贵人,旻何喜之有?”
刘艾鼻翼轻轻抽动,作揖笑而不语。
赵旻心登时凉了半截儿。
他身上带着明显的兰麝幽香。
刘艾不但是宗正,而且其人还有疑似宫中《起居注》之简册。
赵旻尚且骗不过荀彧…
所幸刘艾并未在此话题上纠缠,只是意味深长地来了1句。
“老夫贺喜主公!”
赵旻勉强笑笑。
“宗正劳苦功高,今晚旻于杨府设宴,宗正不妨前来。”
刘艾呵呵1笑,取出1个香囊。
“多谢主公美意,老夫必至。此乃天子所赐,与主公之香囊极为相似,老夫实贺喜主公圣眷之隆也。”
被这老狐狸揪住了把柄,赵旻只好认栽,他果断接过他宝宝同款的香囊。
“旻谢宗正割爱。今晚宴后,旻必亲自送宗正归府。”
刘艾笑得更为开心。
“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主公,老夫先行1步。告辞!”
步骘听得1头雾水。
送走刘艾后,赵旻面不改色心不跳。
“子山,天子欲何时纳步氏?”
步骘叹道:“回主公,3日后,骘深恐今后将生乱。”
赵旻默默吐槽:你不必担心,因为如今已足够乱!
杀人灭口…当然是不可能的,老子以后只能善待刘艾全家。
果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司马群贼、狗贼王沈将史书改得面目全非,却仍瞒不住天下人,只能瞒住某些键盘侠。
老子亦然。
“秽乱宫闱”之恶评,老子是躲不开了!可悲啊!
于心中自怜自哀1番之后,赵旻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子山勿忧,旻此后尽量不入宫便是。”
赵旻心道:老子以后想见宝宝,只能寄希望于伏老头儿。万幸皇后已怀身孕,其人频繁省亲倒也不至于让刘协生疑。
唉!江湖险恶,防不胜防啊!
子山兄,今后吸引敌军注意力之事,就托付于你那绿茶师了!
步骘浑不知自己那无良主公,心中正打着腌臜主意,再次叹道:“请主公今后慎之!”
赵旻正无比心虚,闻言连连颔首。
“子山尽管放心。子敬兄今何在?”
步骘作揖:“主公,子敬兄已随子龙叔父赴陈留。”
赵旻心更虚。
老娘和大老婆要来!
不行,老子必须尽快搞定刘艾那个老狐狸!
那老狐狸在宫中1定有耳目,他还有《起居注》…老子药丸!
此刻赵旻却无暇理会此事。
他对步骘道:“子山,速请前将军至此!旻有要事相商!”
步骘作揖后匆匆牵马离去。
赵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惊…
然而…刘艾比赵旻还要心惊!
其人匆匆归府后,闩住书房门,取出那禁中《起居注》,眯起老眼仔细查找起来,1边查找1边蹙眉苦思,很快…
其人倒吸了1口凉气后,瞠目结舌。
刘艾喃喃道:“主公…如篡逆也!”
他狠狠揉了揉眉心,取出1卷空白简册,甫要提笔,却长叹1声。
“也罢!老夫先探探光禄勋口风!”
其人小心翼翼地将《禁中起居注》锁好,收起空白简册,匆匆出门。
伏府紧闭的书房内,望着刘艾那张苦大仇深的老脸,伏完突然觉得,1定是自己家的祖坟出了大问题。
他决定尽快派次子伏雅返回琅琊老家,亲自去看上1看。
伏完勉力露出1个微笑,向刘艾抱拳道。
“宗正既已察觉端倪,还请高抬贵手,老夫感激不尽!”
刘艾长叹1声。
“如此说来,光禄勋已知情?”
伏完颓然颔首。
“实不相瞒,卫将军甫自府中离去。”
“咕嘟”1声,刘艾费力地咽下1口口水。
至此,这只老狐狸已洞悉此事全过程。
于是,其人露出1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弟不知…光禄勋欲何去何从!”
书房内陷入死寂,1时间,惟余书房角落里,漏刻发出的“嘀嗒”滴水声。
“扑通”1声,伏完骤然跪伏于地,声音哽咽。
“伏氏家门不幸,请宗正救我!”
刘艾当即傻眼。
这老狐狸暗骂1句“老狐狸”后,当即扶起流泪不止的伏完。
“光禄勋勿悲,愚以为,此难题应由皇后决断也。”
伏完仍泪流不止,哽咽难言:“宗正,此乃家丑也!”
刘艾无比嫌弃地再次暗骂1句:老狐狸!
其人压低声音:“光禄勋但请放心!此事既涉及主公,老夫便应尽力而为!”
刘艾就差直接来1句:老兄放心,咱俩是1根绳上的蚂蚱。
伏完果然心中大定。
其人眼泪缓缓停止。
“宗正有何妙计?”
刘艾第3次暗骂1句:老狐狸!
伏完明显是要刘艾置身事中同流合污。
然而,刘艾…别无选择。
暗暗骂完后,刘艾长叹1声,附到伏完耳畔低声说出1番话来。
伏完老眼中精芒乍现,旋即1闪而逝。
刘艾讲完后,紧紧执住伏完双手,语气极为恳切。
“伏兄,弟之性命,皆悬于兄,请兄务必慎之!”
伏完重重颔首:“贤弟勿忧,你我当同富贵也!”
刘艾叹道:“弟惟求苟活残生耳!”
伏完用力握住刘艾双手:“此事若成,贤弟居功至伟,兄必不忘弟之大恩!”
刘艾第4次暗骂“老狐狸”后,自袖中取出空白简册,提起伏完之笔,“唰唰唰”伏案疾书。
伏完凑到其人身畔,定睛1看,忍不住倒吸凉气。
不待刘艾写完,伏完便1把夺过简册,欲就烛火焚之。
刘艾叹道:“伏兄且慢!你我尚需反复斟酌!”
伏完满脸狐疑:“当真?”
刘艾1脸无奈:“弟惟求苟活残生耳!”
伏完将信将疑的将简册归还,只见刘艾写完简册后,复又取出1卷空白简册,反复思忖后,提笔再次写了起来。
伏完长长吐出1口浊气,连连颔首:“甚善!甚善!极妥!”
不待伏完吩咐,刘艾便将先前那简册付诸1炬。
伏完望着欢腾的火焰,心情变得无比轻松。
见刘艾愁眉苦脸地卷起简册,伏完笑道:“贤弟高义,兄不胜感激!”
刘艾作揖:“弟之性命悬于兄之手,有劳伏兄将此事禀明皇后,弟告辞!”
言罢,其人竟丝毫不敢耽误时间,收好简册匆匆离去。
伏完送走其人后,展颜1笑,施施然负手走向后宅。
此时的伏完极为泰然,哪里还有半分惊惶不安?
卫府正堂。
赵旻看着颜良。
“叔父,伏雅对旻怀有敌意,然旻因皇后之故,不可对其人无礼,故而惟有如此,请叔父速速行动。”
颜良嘿嘿1乐:“主公莫非与皇后…”
赵旻脸登时1黑:“叔父慎言!皇后母仪天下,旻但忠于天子耳!”
颜良收起笑容,正色道:“主公何必如此麻烦,依某家看,夺伏雅兵权后,关押其人便是。”
赵旻心道:伏雅是皇后胞兄,老子若对伏雅无礼,皇后因此迁怒伏梦怎么办?
这些话,赵旻当然不能明说。
其人只好叹道:“叔父,而今袁本初虎视眈眈,我等须慎之又慎方可。”
袁绍实力如何,颜良比赵旻更了解。
所以颜良也只好叹道:“阿旻不必沮丧,袁公内部矛盾重重,沮公与、审正南与中原诸人势成水火,迟早必生大乱!”
1言及此,颜良突然道:“田元皓恐危矣,阿旻以为其人如何?”
赵旻果断摇头:“旻不喜田元皓。”
赵旻麾下缺武将而不缺谋士,他可不愿招田丰这个活祖宗进来。
遑论田丰、沮授都不喜欢赵旻的原身。
赵旻再次向颜良抱拳。
“请叔父速速行动。”
颜良颔首抱拳:“主公放心。”
赵旻骤然喝道:“阿旭进来!”
赵旭大步而来,躬身抱拳。
“少君!”
“阿旭,随颜良叔父行动,你切记,万万不可对伏雅无礼!”
【作者题外话】:本章坑太多,故此云某不再解释。
当然,云某保证,后面都会填上。
前面的坑,除与主线有关的那么寥寥几个之外,云某不都填得好好的?
所以…
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上1章,咱们聊过了秽史大王曹魏。
这1章,咱们继续聊同样篡得不亦乐乎的季汉和孙吴。
曹魏篡改国史,可谓如火如荼;相较之下,孙刘也不遑多让。
历史本就是统治集团的“权力合法性”书写,因此“隐恶扬善”乃至“信口雌黄”也便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先说刘备。
刘备对自己的发迹史,建元在中平元年(西历184)镇压黄巾…这是扯犊子!
就刘备那黑大哥的本色,黄巾之乱时他那叫黑吃黑!
而且,通过《典略》可知,其人发迹始自中平4年(187)镇压张纯。
中平4年,渔阳人张纯与同郡张举举兵叛。--《后汉书灵帝纪》
平原刘子平知(刘)备有武勇,时张纯反叛,青州被诏,遣从事将兵讨纯……后(备)以军功,为中山安喜尉。--《典略》
刘备的第1个职位“安喜县尉”恰好就在中山国(张纯是故中山国相),可知鱼豢为是,陈寿为非。
对“衣带诏”(199)事件始末,刘备亦有点篡,虽然其人保留了部分底线。
刘备在自领汉中王(219)时,曾给献帝上表,称昔日与车骑将军董承共诛曹贼,可惜大计泄露,功败垂成。
(臣刘备)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会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蜀书先主传》
按此表是刘备拟写,可知这番说辞,是彼时蜀汉政权内部对“衣带诏事件”的官方定性。
虽然《先主传》讳称董承之死在前,刘备之叛在后…
但考察《武帝纪》与袁宏《后汉纪》可知,出卖董承集团的人,恰恰就是刘备。
因为刘备刺杀车胄是在建安4年(199)年末,为此董承在翌年(200)年初,才遭到曹操的肃查而死。
可知刘备叛乱在前,董承伏诛在后。
(建安4年)备之未东也,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沛。(曹公)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5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魏书武帝纪》
换言之,刘备的提前行动,暴露了董承集团。
无论刘备当年是有意还是无意,董承之死(200)确实是因为刘备而起。
但十9年后(219),刘备却堂而皇之地将“董承之死”的责任推给曹操,还骂董承“谋事不密”,反把自己撇个干净,表现出1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可见在隐藏阴暗过往的问题上,刘备与曹操并无区别。
有多少人知道,刘备是黑大哥…啊呸!游侠出身?
再说孙吴。
孙吴对国史的篡改,大概最为严重。
比如将瓜农出身的孙坚,美化为“世仕州郡”的豪族权贵,还和春秋兵圣攀亲戚,称自己是“孙武子之后也”。
(孙)坚父名钟,因施瓜供异人而获吉地。--《异苑》
(孙)坚世仕吴(郡),家于富春,葬于城东。冢上数有光怪,云气5色,上属于天,曼延数里。--韦曜《吴书》
孙权掌权之后,大搞肃反清洗,先后掀起了暨艳案(224)、吕1案(236)、2宫案(242)等血腥巨案,东吴诸臣几乎无1幸免。
更为诡异的是,暨艳与吕1,这两位处在风暴漩涡的人物,居然无传,记载散佚。
以至于历朝历代史学家们不得不搜求诸书,辑录0散的片段来还原事件始末。
至于2宫案中,孙和与孙霸的政治斗争,也就是南鲁之争,已经严重到“吴国举朝中分”的地步。
但“南鲁之争”如此大事,在《吴书》中居然不见记载,必须求之于吴0陵太守殷礼之子殷基的《通语》,才能窥见事件的严重程度。
自侍御宾客造为2端,仇党疑2,滋延大臣。丞相6逊、大将军诸葛恪、太常顾谭、骠骑将军朱据、会稽太守滕胤、大都督施绩、尚书丁密等奉礼而行,宗事太子;骠骑将军步骘、镇南将军吕岱、大司马全琮、左将军吕据、中书令孙弘等附鲁王;中外官僚将军大臣举国中分。--《通语》
原因无他,暨艳案、吕1案、2宫案的幕后主使者,其实就是孙权本人。
关于这点,魏晋领域的学者(比如田余庆、王永平)已经多有论述,先前云某也曾提及此事,此非重点,不再赘言。
如此看来,孙权对待历史的阴暗面,比曹刘更加简单粗暴,直接删除相关记载,彻底摧毁其存在痕迹。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篡改历史的恶果是什么呢?
上章提及:封建君主的素质下跌,与宫廷教育密切相关。
在“宫廷教育”与“民间现实”严重脱节的情况下,居于深宫的帝王,往往对社会的运作方式、政治的阴暗血腥1无所知,因此也便很难有所作为。
试想,与民间彻底割裂的皇帝,整天读1些政治正确的圣贤书,却躲在宫里做决策,反过来指导老百姓应该如何如何,这不是用臀部指挥首级吗?
因此,3国君主随着时间推移,素质也便1代不如1代。
曹操是创业之主,百战艰难;
曹丕的成长环境也恰逢乱世。
因此魏武、魏文两代,对民间疾苦有些了解,还算有所作为。
到了曹叡朝…
曹叡可以算是深宫之中长大的“少爷羔子”。
即位前(226),其人甚至“未尝与朝臣有所交接”,对民间自然更是懵懂无知。
好吧,这其实也是孝子丕的锅。
曹叡本人大概都没想到,有朝1日自己能当皇帝。
(明)帝与朝士素不接。--《世语》
因此曹叡统治期间,骄奢淫逸、大兴宫室;吏治极端败坏、百姓饥寒冻馁、士卒妻离子散。
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魏书杨阜传》
今上下劳役,疾病凶荒,耕稼者寡,饥馑荐臻,无以卒岁;宜加愍恤,以救其困。--《魏书高堂隆传》
好在曹叡“持法甚严”,又能够知人善任,多次抵御了吴蜀的进攻,总算没闹出大乱子。
到了齐王、高贵乡公与常道乡公时代,不仅彻底与民间脱节,对宫廷政治的运作方式也不再了解,彻底成了书呆子。
比如曹髦,勤学不倦,年纪轻轻便有了大儒风采,被钟会称作“文同陈思”。陈思王即曹植。
公(曹髦)神明爽俊,德音宣朗。罢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钟会对曰:“才同陈思,武类太祖。”--《魏氏春秋》
但是空会读书有用吗?没用。伟人曾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1标准”,讲的就是书本的知识,必须与现实的实践相结合。
曹氏诸少帝除了会读书,1无所长。
最好的结果,就是成长为曹髦,欲奋力反抗,结果被司马氏的狗腿子1枪刺死,横毙街头。
总算不堕其人祖宗魏武之刚勇遗风。
太子舍人成济问(贾)充曰:“事急矣。当云何?”充曰:“畜养汝等,正谓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前刺帝,刃出于背。--《汉晋春秋》
至于曹芳、曹奂之流,在这种的宫廷教育下,远不如曹髦。只能“坐受废辱,贻笑千古”。
(曹髦曰)吾不能坐受废辱(指齐王芳)。--《汉晋春秋》
至于蜀汉的刘禅,是庸才弱主的代名词,不提也罢。
刘禅是刘备4十6岁所生,“老来子”总是极受宠爱的,甚至为了保刘禅太平,刘备把养子刘封都处死了。
后主成长时,刘备已经发迹,因此也不出意外地变成1个庸人。
(刘禅)惑阉竖则为昬闇之后……自(诸葛)亮没后,(蜀汉)兹制渐亏,优劣著矣。--《蜀书后主传》
没办法,刘禅长于深宫,身边只有奸宦佞臣。
要不是仗着诸葛亮等人的勉力维持,只怕刘备刚死,蜀汉便要崩溃。
同时代的孙权诸子,亦劣弱不堪。
孙权的继承者孙亮,是其6十岁时所生,已经是爷孙的行辈差异。
因此孙亮无疑成长于深宫之中。
按记载,孙亮幼年极为聪慧,简直有如神明。
最终其人却因为谋诛权臣,而泄露被废。
注:孙亮断案如神,事见《吴历》与《江表传》,文多不载。
实际泄露孙亮计划的,正是他的岳父和老婆。
(孙亮曰)卿宣诏语卿父,勿令卿母知之。女人既不晓大事,且(孙)綝同堂姐,邂逅泄漏,误孤非小也。”(全)纪承诏,以告(全)尚,尚无远虑,以语纪母。母使人密语綝。綝夜发严兵废(孙)亮。--《江表传》
皇帝隐居深宫,身边除了太监,侍讲,就只有女眷。
太监多是文盲;
侍讲碌碌无为;
女眷由于受不到教育,更是百无1用。
所以,即使资质如孙亮般上乘,也不免沦为庸主。
至于孙亮之后的孙休,虽然也勤学不倦,最终却被张布等权臣蒙蔽,捉弄得1塌糊涂。
孙休做皇帝时,不仅平日里见不到外臣,连遗诏都被篡改,自己的亲儿子也被废掉。
(孙休)欲延曜侍讲,而左将军张布近习宠幸,事行多玷,惮曜侍讲儒士,又性精确,惧以古今警戒休意,固争不可。--《吴书韦曜传》
孙亮、孙休在“苦读圣贤书”方面,不可谓不勤奋,最终却均以悲剧收场。
这正是因为所谓的圣贤书,不肯教授君主以人情世故,反而天马行空地扯些废话,比如“天人感应”、“君权神授”之类的浮夸虚言。
说的好像只要君主修身砥砺,诚心祭祀,就能天下太平1样。
这不是扯吗?
在如此荒唐的教育下,嗣君们不仅不了解民间的疾苦,甚至连宫廷斗争的残酷都1无所知;
他们沦为庸才甚至昏君,简直是势所必至。
吕思勉先生对君主堕落现象,曾有过精洽的概述:
(皇帝)终年闭关于深宫之中,寻常人所接触到、足以增益知识的事情,他都接触不到。若是1个上知,也仅能成为中人;如其本系中人,就不免成为下驷了。--《3国史话》
当然,比圣贤书更可怕的,就是创业之主对政治阴暗面的刻意隐讳、以及对敏感事件的恶意篡改。
从3国故事来看,曹刘孙3家无1幸免。
这就导致了嗣君对于创业伊始1无所知,从“圣贤书”中得不到的知识,在“国史祖训”中1样得不到。
国史留下来的记载,都是些伟光正、高大全的空洞口号,对于施政实在百无1用。
晋明帝的案例,将篡改国史的恶果,体现得淋漓尽致。
晋明帝司马绍,是东晋开国皇帝晋元帝司马睿的儿子,也是东晋第2代皇帝。
司马绍出生(299)距离司马炎篡魏(265)相隔仅仅3十余年,距离西晋统1(280)则不足2十年。
然而,就是这短短23十年间,西晋朝廷对国史的篡改掩饰,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以至于司马绍都当上皇帝了,居然还不知道自家的“发迹史”,不得不得询问于大臣。
在得知了司马氏篡代的血腥过往后,司马绍竟然瘫倒在床上,痛哭流涕,连声大呼“晋朝国祚不长矣”,似乎人生观受到了很大冲击。
明帝时,王导侍坐。帝问前世所以得天下,导乃陈(宣)帝(司马懿)创业之始,及文帝末高贵乡公事。明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晋书宣帝纪》
更讽刺的是,就是这样1个平庸无比的司马绍,竟然还是历史公认的、东晋最有作为的皇帝。
(明)帝聪明有机断,尤精物理……拨乱反正,强本弱枝。虽享国日浅,而规模弘远矣!--《晋书明帝纪》
司马绍或许天资尚可,但在圣贤书与祖训的侵蚀之下,也不过成为中材之主。
若资质平庸之辈,必难免沦为下驷之徒,比如西晋惠帝。
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惠)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后因食饼中毒而崩。--《晋书惠帝纪》
不出意外,在惠帝的治理下,西晋短祚夭亡,贻笑天下。
书本与现实的差距,可能比地球和太阳的距离更远。
而被刻意隐瞒的事情,往往最终会以更加酷烈的方式展现出来。
诚如云某于本章之中,借赵旻之心说出的那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又所谓:实践出真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近日来,屡屡听到许多家长举报各种诗词、名著的新闻。
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2月花”…这有问题吗?
那么韦应物的《滁州西涧》是不是更应该被禁?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不比杜牧的更那啥?
《水浒传》有谋杀、涉黑,该禁!
《红楼梦》宣扬早恋,生活糜烂,该禁!
……
云某只想说1句,没文化,真可怕!
被小心翼翼呵护在温室中的花朵,若骤然面对残酷的社会…
那后果该有多可怕?
这些被呵护的孩子们,会不会成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
云某因此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