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荆州观暮色，江东唱挽歌7

  眼见胜利在望，张辽反而愈发谨慎小心。
  此正所谓“行百里路半9十”，又所谓“为山9仞，功亏1篑”。
  无论何事，越是到最后关头，往往也越考验毅力。
  万幸，张辽已不是去岁那个能被魏种轻易骗过的初哥。
  张辽“呸”地1声，吐掉口中1直衔着的柳条，压低声音对其人的亲军司马道。
  “此处必有埋伏！我等万万不可鲁莽！”
  言罢，张辽翻身下马，高高扬起手，示意8百勇士稍安勿躁。
  随即，其人将手中长枪交给亲军司马，自己抽出环首刀，利用帐篷掩护，蹑手蹑脚地玩起了吃鸡…啊呸！
  张辽蹑手蹑脚地查探起黄祖中军大营附近的情况。
  张辽在赵云的耳濡目染、苟哥的潜移默化之下，变得愈发猥琐…啊呸！
  张辽变得愈发谨慎机警，并且学会了如何寻找并珍惜1击必杀的机会。
  很快，张辽便敏锐察觉到…
  种种迹象皆表明，黄祖的中军大营周边，确实已埋伏了重兵。
  黄祖不愧为固守江夏长达十年之久的沙场宿将。
  张辽转念1想：
  或许正因此，黄祖方才误认为，其人全军士气皆可用也！
  察知此情况之后，张辽果断放弃了预定的火攻、突袭之策。
  黄祖既已布下重兵防备夜袭，张辽便绝对不能再1头扎进埋伏中。
  1念及此，张辽蹑手蹑脚地与8百勇士会合。
  旋即，辽哥将自己的亲军司马、两名曲军侯、8名屯将召集过来，压低声音道。
  “诸位，黄祖已设下埋伏，我等若贸然突进，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有1策，或可出其不意，然则…此策凶险万分，尚需诸位拼尽全力方可！”
  言罢，张辽将自己的计策、各种细节详细讲了1遍。
  众军将听罢大惊失色。
  “将军！万万不可！此计过于凶险，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张辽抚须微微1笑。
  “诸位不必惊慌，相比我张文远此生所历之险，此番突袭不值1哂。何况，张文远此番可否全其功，尚赖诸位奋不顾身、视死如归也。”
  众军将皆肃然抱拳。
  “将军尚且甘愿拼死1搏，某等又何惜此8尺微躯乎？将军须知，大汉并州男儿，绝无贪生怕死之徒！”
  言罢，众军将向张辽深施1礼，毅然决然地转身返回队列。
  随后，他们便学张辽那般，动员其各自麾下的兵卒。
  很快，虽被刻意压低，但仍清晰传入张辽耳中的“并州男儿绝无贪生怕死之徒！”之呼喝声，便回荡在这片小天地之中。
  张辽只觉鼻子微微发酸，好险没落下眼泪。
  其人咬牙切齿道：“诸位放心，但使张文远1息尚存，必教诸位安然凯旋！”
  言罢，张辽接过亲军司马递上的丈8长枪，翻身上马，低喝1声。
  “诸位！随张文远马踏黄祖大营！”
  “杀！”
  震天喊杀声，就此骤然响起。
  张辽咬紧牙关、1马当先，觑准无绊马索、陷坑及拒马的路径，奋然向黄祖中军大帐冲杀而去。
  张辽1边催动马速、1边暴喝道。
  “雁门张文远在此！黄祖狗贼速纳命来！”
  几乎刹那间，此处便灯火齐亮。
  黄祖的声音随之响起。
  “哈哈！张文远！老夫已等候你多时也！放箭！”
  黄祖话音甫落，金柝之声便响彻4野。
  其人中军大营附近原本隐蔽起来的弓手们，便纷纷现身、挽弓搭箭，射向正疾冲而来的张辽那彪骑兵。
  张辽早已预料到这1点，是以其人高喝。
  “持木楯！变锋矢阵！随我冲！”
  紧紧跟随张辽的军中健儿们，左手举起木楯尽力遮挡面部和坐骑，右手仍提着长枪1往无前。
  这些骑兵皆为具甲重骑兵，身上的铁甲根本无惧箭矢，他们只需护住面部和战马即可。
  旋即，远处的黄祖便察觉到不对劲儿。
  张辽发动夜袭…竟然只率区区两3百人？
  就在这时，复又隐于黎明前那无尽黑暗中的6百勇士，在看到弓手放箭后，便齐声高喝“杀！”，向弓手们疾冲而去。
  张辽丝毫不管不问那6百勇士，其人仍旧咬紧牙关，觑准黄祖大纛奋勇向前。
  见张辽的骑兵无惧箭矢、兼且暴露的弓手又被张辽的部曲盯上，黄祖终于有些慌了。
  此时，1马当先的张辽，距黄祖大纛仅仅两3百步之遥。
  值此紧要关头，黄祖也咬了咬牙，高呼道。
  “结阵！张文远仅23百兵卒，我军只要围住其众，其众不久便力竭也！”
  黄祖犯了1个致命的错误！
  无论他与李通、孙策对阵，还是与太史慈、张羡交手，那些对手的部曲都是以步卒为主。
  因为荆州和江东皆不产马，所以骑兵1般都充当斥候、传令兵以及主将的亲卫队。
  由是故，从未与卫府正面交锋的黄祖，不知道重骑兵在战场上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尤其是…
  张辽的骑兵不但皆配马蹬、着铁甲，而且其人甄选出的这8百勇士，即便与赵旻送给香妹子的精锐亲卫相比，也不遑多让。
  昔日黄祖勾结江东士族，在9江埋伏、刺杀赵旻之时，赵旻那1队5十余名重骑犹能凿穿数百人的步卒阵型，遑论如今张辽这2百名精锐重骑？
  综上所述，黄祖倒霉了。
  不，准确来说，是黄祖的亲卫们倒霉了。
  区区23百步距离，在骑兵冲锋之下须臾便至。
  而为首的张辽见上千步卒结成圆阵将黄祖围在中间，忍不住哈哈大笑。
  “黄祖老贼，速速受死！众儿郎，随我凿穿敌军！”
  张辽身后的2百名勇士轰然应诺。
  他们觑准对面的黄祖亲卫，奋力抛出几乎被箭矢射满的木楯，砸得那些步卒狼狈不堪…
  此时黄祖的弓手要么正被其余6百重骑追杀，要么因张辽已接近黄祖中军而投鼠忌器、不敢射箭，因此木楯已无用。
  趁敌军步卒狼狈不堪之时，张辽1声大喝，如天神降临1般冲入敌阵，借着强大无比的动能，将拦路的步卒撞倒1大片。
  随即…
  那些被撞倒的步卒在装有马蹄铁的战马践踏之下，发出生不如死的惨嚎。
  这惨嚎，对士气的伤害作用…
  犹如雪崩！
  后面的步卒，哪里还敢正面抵挡张辽？
  1言蔽之，黄祖的中军，军心已大乱，士气全面崩沮！
  何况张辽出身于并州边郡雁门，可谓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其人奋力施展骑术和枪法，在黄祖的中军阵中挥洒自如、如入无人之境1般。
  只见张辽所到之处，不但惨嚎连天，而且血花不停飞溅，1时间竟无1人是张辽1合之敌。
  张辽身后那2百勇士，在士气大振之下，也同样奋不顾身地冲锋杀敌。
  处于中军正中心的黄祖看得目眦欲裂，同时也不由心惊胆寒。
  这时，张辽距黄祖大纛，仅仅剩下23十步距离。
  黄祖的亲军司马反应极快，其人摘下黄祖的兜鍪，并将自己的兜鍪给黄祖戴上，急声催促道。
  “请将军速速过桥毁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祖热泪盈眶、张口欲言，却见自己的亲军司马已戴上兜鍪，并在自己的马股上狠狠抽了1鞭。
  “将军速走！待来日为我等报仇！”
  黄祖心知此战士气已被张辽所夺，于是其人长叹1声。
  “你等放心，老夫必为你等报仇雪恨！”
  言罢，黄祖连大纛也不敢带走，匆匆召集残兵便向逍遥津南侧的木桥逃去。
  早已无心恋战的兵卒们，以及刚刚被喊杀声惊醒的黄祖军兵卒们，1窝蜂般随黄祖向南逃走。
  如入无人之境的张辽毫不关心那些逃卒…
  【作者题外话】：这1章，咱们简单聊1聊历史上的逍遥津之战。
  逍遥津之战（215）闻名天下。
  此役张辽率8百死士大破孙权十万兵甲；文远止啼，吴军夺气，堪称“以寡击众”的典范。
  先来看合肥城是否固若金汤…
  这1点尤为重要。
  馥既受命，单马造合肥空城。
  建安2十年（215）孙权率十万甲士抵达合肥时，合肥城内仅屯驻7千魏军。兵力对比可谓悬殊。
  合肥旧城相当残破。吴黄龙2年（230）时曹魏便弃旧城不用，改筑“新城”，使为前线重镇。
  （黄龙）2年春正月，魏作合肥新城。--《吴书2吴主传》
  因此，魏武时代（213-220），张辽所镇守的合肥旧城，也称不上固若金汤的重镇。
  早在袁术治淮南（194-199）时，便因奢淫放纵，扬州百姓死走流离、人相啖食，江淮之间空尽。
  注意：合肥县与寿春县同属9江郡，在袁术那个时代，9江郡名为淮南郡。
  荒侈滋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縠，馀粱肉，而士卒冻馁，江淮间空尽，人民相食。--《魏书6袁术传》
  袁术的治所（即政权首府）淮南寿春即如此。术死前欲求蜜浆不得，谷仓内仅麦糠3十斛。
  术士众绝粮，乃还至江亭，去寿春8十里。问厨下，尚有麦屑3十斛。时盛暑，欲得蜜浆，又无蜜。--韦曜《吴书》
  与寿春同属淮南郡的合肥，残破可想而知。
  术败殁后，曹操遣沛国同乡刘馥入合肥，收拢饥民，重筑城防。
  注意：彼时时间不详，以前后文推导，当在建安5年（200）即“官渡之战”后。
  按记载，刘馥至合肥，“单马造空城”。
  这比初平年间刘表的“匹马入荆州”还惨。
  馥既受命，单马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魏书十5刘馥传》
  馥在合肥，勤谨奉事，屯储大量军粮和战备物资。
  刘馥刘元颖，将残破的合肥，逐渐塑造成“可堪1用”的前线重镇。
  但刘馥毕竟是血肉之躯，1己之力，数年时间，也不可能让合肥旧城产生质变。
  建安2十年（215）孙权攻合肥时，城墙淋了大雨，竟“欲崩塌”；盖以草毡，才幸免大祸。城防质量可见1斑。
  （馥）建安十3年卒。孙权率十万众攻围合肥城百馀日，时天连雨，城欲崩，於是以苫蓑覆之。--《魏书十5刘馥传》
  虽然彼时城市多非砖木结构，更不可能是钢混结构。
  而是夯土筑造；
  但即便如此，“淋了雨就有崩塌风险”的城防质量，也实难称道。
  张辽等7千人守卫的合肥，便是这样摇摇欲坠的“悬军孤城”。
  本书中的合肥城，虽比张8百守护的要坚固，但也强不了太多。
  所以本书中，张8百根本就没想过，要倚靠如此合肥城抵挡黄祖。
  千钧1发，决于1札。
  就在孙权重兵云集，合肥危在旦夕时，护军薛悌奉命驰援。考虑到彼时魏武在汉中，薛悌匹马而至，不过是“遥祝声威”。
  薛带来了曹操“作战方略”的手札。
  “魏武手札”是最关键的线索，反映了曹魏内部的“阶级分野”和“将相之争”，远比张文远先登陷阵来得有趣。
  手札是这么说的：
  薛悌不要出战，乐进原地驻守，张辽、李典率军出击。
  教曰：“若孙权至者，张、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军勿得与战。”诸将皆疑。--《魏书十7张辽传》
  注意：护军即薛悌。
  乍看之下似乎合情合理，实际背后颇值玩味。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曹操的卫戍安排，完全不符合前线将领的作战特点。
  至少有3处问题。
  其1，受命驻守的乐进，不以防守见长，反而以“攻坚”闻名。看乐进本传，几乎是1柄无坚不摧的锋利尖刀，每战先登，蹈刃屠城。
  即魏武所赞“递为军锋”。
  建安十1年，太祖表汉帝，称（乐）进及于禁、张辽曰：“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1，守执节义，每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魏书十7乐进传》
  其2，受命出战的李典，性格谨慎，不以进攻见长，反而擅长防御。以黎阳之战协助程昱督运军粮，博望坡力劝夏侯惇勿战为典型例证。
  其3、受命与李典共同出战的张辽，与乐进、李典均“违戾不和”。
  与张辽、乐进屯合肥，孙权率众围之，辽欲奉教出战。进、典、辽皆素不睦，辽恐其不从。--《魏书十8李典传》
  魏武明知如此，却驱使2人共同出城迎敌。更不用说敌我寡众悬殊。
  难道曹操老年痴呆了？
  他要坐视张辽败殁、合肥倾覆？
  并非如此，曹老板乃天下英雄，岂不知其中关键？
  所以，他是故意如此。
  呵呵，曹老板用意何在？
  下1章，咱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