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旦辞妻妾去,暮至洛阳城7

  荀彧说得在理。
  且不说朝廷如今对诸侯尚存多少约束力,仅说刘备若执意出兵,朝廷又该如何做?
  兴兵伐之?
  那不是乱上加乱吗?
  再者说来…
  许都难道不留兵防备袁绍?
  杨彪也摇头道:“从文,此事不可为也。”
  孔融叹息1声。
  “玄德怀枭雄之志,又有关张2位万人敌攻伐4方,某等无能为也。”
  如何制止刘备兴兵占据会稽郡之事,遂无解。
  赵旻转变思路,复又问道。
  “然则…我屯重兵于广陵,以及时驰援孙仲谋,如何?”
  这次,众人皆称善。
  程昱抚须而起。
  “主公,老夫虽垂垂老矣,亦可为主公分忧,老夫愿与儁乂1同驻守广陵。”
  陈登起身作揖。
  “如此,有劳程公也。”
  陈登的人生已经被赵旻改变。
  历史上,陈登因割据1方、实力不弱,且与刘备私交甚笃,而疑似被曹操隐诛。
  历史上的陈登,是与臧霸1南1北割据徐州的两个小诸侯。
  陈登之死使臧霸心中难安,这才有了后来臧霸主动将家属送到邺城做人质之事。
  邺城,是曹操的丞相府所在地,也是曹操霸府的所在地,更是后来曹魏建国后的第1个都城。
  曹操的野心,自其人在邺城建丞相府时,便已昭然若揭。
  而历史上疑似被曹操隐诛的陈登,死于建安6年,也就是去年。
  历史上陈登死时,还不满38周岁。放到后世,陈登死时勉强还算是个青年,且死因颇为蹊跷,不是隐诛绝对解释不过去。
  当然了,在这个时空,赵旻不可能隐诛视自己若神明的陈登。
  尽管陈登与刘备私交仍极佳。
  赵旻思忖后道:“儁乂将军,我拨付于你两万重骑,你务必与元龙默契配合方可!
  江东与中原不同,其地地形复杂、河道纵横,或不利于骑兵作战。你务必临阵制宜,不可拘泥于兵种。”
  张郃瞬间便听懂,赵旻意思是说,若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可临时将骑兵转为步兵,乃至于水军。
  所以…
  陈登才会说,让张郃与薛州多多探讨水战。
  于是张郃正色领命。
  赵旻绝对算是知人善任。
  因为5子良将之中,乐进作战勇猛、善于先登…尽管进哥沉默;
  于禁稳重,善于防守…尽管禁哥嘴碎;
  张辽擅攻;
  徐晃长于千里奔袭、长驱直入…此成语便是因晃哥而出现。
  而张郃,则以“善用地形”著称(街亭大破马谡即佐证)。
  江东那复杂的地形,最适合张郃发挥。
  至此,卫府针对刘备攻江东的预案,便宣告部署完毕。
  接下来的议题,便转为卫府与汉廷之间的配合问题。
  相对于应对刘备,这些都是小事儿。
  所以气氛便渐渐活跃起来。
  就在卫府与汉廷重臣讨论今年的工作规划之时…
  李典骤然赶到。
  “主公,袁本初已过许都,正向黎阳进发。”
  众人皆1怔。
  袁绍刚走?
  他竟在汝阳老家停留1个月之久?
  赵旻下意识地看向张绣。
  张绣摇摇头。
  张绣的意思是,南阳1切安好。
  赵旻又看向卞夫人。
  卞夫人也微微摇头。
  意思是襄阳城并无急报传来。
  只要有工坊的地方,就有赵旻的情报网。
  赵旻正欲开口询问李典…
  这时,正门外传来赵虎的声音。
  “少君,襄阳使臣始宗先生携厚礼至。”
  来者,是被荆襄豪族联合派来的刘先。
  其人在正月初5启程,此时方才赶到卫府…
  刘先是担心自己来的时机不对,吃1个闭门羹,回去如何向1众死党们交差?
  刘先来得甚巧,这下赵旻不用再问李典,直接问刘先更直接。
  刘先未开口,先递上礼单。
  苟哥接过礼单,看也不看便放到1边。
  刘先见1众大佬皆在场,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莫非…
  诸君正在商议如何攻伐襄阳?
  万幸,苟哥1句话打消了刘先的疑虑。
  “我正与诸公商议今岁之国策,始宗兄为何而来?”
  刘先松了1口气,躬身行礼。
  “实不相瞒,卫将军,某为袁本初欲勾结刘镇南作乱之事而来。”
  苟哥佯作不知,大惊道:“哦?竟有此事?袁本初甫经过许都,我追上其人当面对质如何?”
  刘先欲哭无泪。
  赵旻,他肯定是不敢得罪,可他敢得罪袁绍?
  开什么玩笑!
  刘先遂讪讪然道:“卫将军,不必如此。刘镇南已为某等劝阻,自去岁腊月底至今,其人始终足不出户。”
  在场之人尽皆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袁绍此时方才离开!
  赵旻心中1凛。
  如此看来,袁绍仍不安分!老子应在许都多留兵马,以防备袁绍趁老子不在时攻伐老子的东郡、上党。
  此外…老子应令张燕及早防备袁绍!
  1念及此,苟哥笑得格外灿烂…
  尽管在刘先看来,卫将军这笑容颇显诡异。
  “始宗兄,荆州虽为天子之荆州,却理应由荆襄豪族代天子而治之,兄以为然否?”
  刘先太以为然了。
  “回卫将军,理应如此也!”
  苟哥很满意。
  因为荆襄豪族是他的生意伙伴兼…舔狗。
  “甚善!今后荆州之事,皆由兄等自决即可,何必再事事劳烦刘镇南?”
  刘先用力颔首。
  “卫将军所言极是!某等亦如是想。”
  那便好办了。
  “宾伯,襄阳城工坊,暂由你与1众荆襄名士共同管理,你等可沿沔水,将货物运抵汉中南郑城,再由南郑城经陈仓运抵凉州、益州、西域诸国,始宗兄以为如何?”
  好家伙,赵旻为了绑定这群拼命舔自己的荆襄名士们,也是豁出去了。
  他这是要与荆襄士人们共享丝绸之路。
  沿沔水(汉水)溯流而上,便可抵达南郑城(后世汉中),襄阳的交通情况,就是如此便利。
  苟哥略作思忖后,再次开口。
  “此外,江东之地货物奇缺,你等亦可经沔口至大江,将货物运至江东、乃至桂阳、交趾等地。”
  汉水此时叫沔水,因此沔口便是后世的汉口。
  如此1来,赵旻等于彻底将荆襄豪族绑定到了自己1方。
  不如此,苟哥难以心安:
  因为襄阳的地位委实太重要了!
  襄阳城,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常年都是天下交通的十字路口。
  苟哥思及去年离开成都之前张裕曾说过的话,暗暗决定班师之时,1定要再来1趟襄阳城。
  刘先闻得赵旻这番话,大感受宠若惊。
  冲赵旻这番话,便不枉他们荆襄豪族付出的这1片苦心。
  刘先激动不已,连连躬身作揖。
  “卫将军大恩,某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卫将军敬请放心,某等必保荆州为天子之荆州,而非刘镇南之荆州!”
  赵旻很欣慰。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始宗兄如不嫌弃,不妨在许都多住几日,我可领你见识1番许都工坊之繁华。”
  苟哥画大饼的技能,已经满级。
  许都工坊的供货渠道,涵盖了洛阳、宛城这两大古都(宛城乃东汉陪都,地位相当于后世魔都),阳翟、濮阳、陈留、弘农等等多个通衢大邑,以及无数城邑(县城,在东汉相当于后世的地级市)…
  1言蔽之,许都工坊的产、销、存,针对的是半个大汉天下。
  赵旻这不还是在画饼?
  而且,他画的是好大1张饼。
  刘先万分激动,向赵旻深深1揖。
  “卫将军,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赵旻挥挥袍袖:“始宗兄且去用茶,稍后1同饮宴!”
  刘先躬身而退。
  赵旻神情肃然起来。
  “诸君,我唯恐袁本初仍存攻我之心。”
  【作者题外话】:接着说袁绍。
  耿苞是袁绍主簿,上书劝绍称帝。群臣非议,绍遂杀苞。
  绍以包白事(即劝进)示军府僚属,议者以包妖妄宜诛。绍知众情不同,不得已乃杀包以弭其迹。--《后汉书袁绍传》
  此材料在(南朝)范晔笔下尚属中立、在(魏人)鱼豢笔下,则被扭曲成“袁绍授意耿苞劝进,犯众怒后又杀人灭口”。
  绍贡御希慢,私使主薄耿苞密白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典略》
  鱼豢固为良史,《魏略》、《典略》亦堪称名著。问题是,“耿苞劝进来自袁绍授意”,鱼豢是如何得知的?
  袁绍是汝南人,活跃于在魏郡邺县;鱼豢是京兆人,活跃于长安、洛阳。且2人年龄差距甚大,昔日如此隐秘的故事,恐怕连当事人都搞不清来龙去脉;鱼豢却“1口咬定、作成铁案”,委实可怪。
  合理的解释,就是鱼豢出自魏人的立场,对绍颇多讥讽。
  弥天大锅,便1股脑扣在了袁氏头上。
  史书中的“两条暗线”辩诬:
  除了上述的4条明线,另有两条暗线,可为袁绍“称帝僭越”的佐证。
  其1是沮授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该条材料出自《献帝纪》。
  对袁曹1类的僭越者,宗正刘艾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此语悖慢至极,不见于《3国志》。
  沮授说绍云:……宜迎大驾,安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献帝纪》
  曹操阵营中,关于“如何利用天子谋取霸业”有两条出处。其1是荀彧的“奉主上以从民望”,其2是毛玠的“奉天子以讨不臣”。
  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魏书十荀彧传》
  宜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魏书十2毛玠传》
  辞令上看,荀彧为柔、属王道;毛玠为刚,属霸道。但措辞均比沮授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和蔼得多。
  实际在《3国志》中,“挟天子”之语出自诸葛亮,用来骂辱曹操。
  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蜀书5诸葛亮传》
  考虑到《献帝纪》作者刘艾曾在长安担任过侍中(190-195),系时事亲历者。颇疑陈寿此处是利用诸葛亮的“叙事视角”,来影射曹操的不臣之心。
  换言之,在时人笔下,袁曹1丘之貉,均是“借王道之名(奉主上)、谋霸道之实(挟天子)”的野心家罢了。
  其2是荀彧“度绍不能成大事”。
  荀彧投曹,本传称其“认为袁绍终无所成”。在《政在家门与汉末袁氏政权》1文中,则被引申为“荀彧看出袁绍有不臣之心”,故出奔东郡。
  彧度绍终不能成大事,时太祖为奋武将军,在东郡,初平2年,彧去绍从太祖。--《魏书十荀彧传》
  有趣之处,是《3国志》的成书背景、恰好是“荀彧直系子孙、把持西晋高位”的敏感时期。故《志》对荀彧本人,颇多避讳。
  比如人所共知的“鸩杀”被美化为“忧死”云云。
  彧疾留寿春,以忧薨,时年5十。--《魏书十荀彧传》
  彧病留寿春,操馈之食,发视,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时年5十。--《后汉书荀彧传》
  下1章,咱们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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