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西域出首战,异乡定初捷终
赵旻丝毫不担心,乌孙人会趁夜偷袭…
因为他玩的是空城计。
连夜欢呼庆祝的只有万人,其余人则早已安寝。
就连这连夜欢呼庆祝的万人,实则也是披甲戴胄、战马兵刃不离身。
甚至,就在那万人庆祝之时,赵旻与卫府1众臣属,仍齐聚于中军帐内,商议接下来十天的工作计划。
即便大军在车师前国休整3日,在抵达乌孙王城时也不过3月十7,渊哥、卫府铁骑再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是以,赵旻还有充裕的时间来攻略西域…
他对他的宝贝阿妤承诺的是两个月内定西域、并开始返程。
也就是说,时间仅仅过去十1日。
接下来这十日,兵卒休整、并进行恢复性训练,卫府众人则负责实地调研乌孙国的经济、民生及军事详情。
赵旻的职责,则是勘察地理水文情况,以规划设计屯田、水利及兵营。
乌孙国恰好位于天山(西域北山)、葱岭、昆仑山(西域南山)和伊犁河交汇地带,乃是西域丝绸之路北道的重要咽喉,赵旻必须在此地驻兵屯田。
东汉朝廷养不起西域都护府的驻军,不代表赵旻也养不起。
商议妥当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之后…
苟哥失望了。
这1夜无比平静。
虽然乌孙王城满城缟素、哭声不绝,草原上风声猎猎、狼嚎4起,但始终没有敌袭。
翌日,除乌孙王城哭声依旧,1切仍平静如昨日。
第3日…
第4日…
如是般,9日时间转瞬即逝。
期间,赵旻甚至在实地勘察地理、水文之时,都故意率极少数亲卫随行,目的就是想引出敌对势力,但始终没有出现任何敌对势力。
在此期间,乌孙国主始终对卫府众人极尽谦卑。
尽管赵旻比谁都清楚,乌孙国内,至少还隐藏着十5万可战之兵!
眼看十日之期将满,已将工作计划全部完成的赵旻,再次召集臣属开会。
赵旻第1句话便是:“诸君,乌孙人必不会堂而皇之来攻,然则,此事亦决不可如此善罢甘休,故而…”
赵旻看向班归。
“归远侯,大宛、乌孙之地,有何处适合设伏?”
乌孙这1位于葱岭山麓的咽喉要国,恰好位于大宛国东侧,其国与南山(昆仑山)南的疏勒、莎车、龟兹、轮台、于阗等国不在同1条道上。
但乌孙与东部的鄯善国(即楼兰国)车师6国、十余小国、大宛、康居、奄蔡在同1条道上。
是以,赵旻有理由相信,同样不服大汉的康居国,有很大可能翻越葱岭、抵达乌孙国境内设伏。
也因此,赵旻急欲尽快处理妥当乌孙国之事,以便及早赶赴西域都护府故地,再将丝绸之路的南道捋上1遍。
赵旻听说,南道上的莎车、龟兹等大国,对大汉也有些不服气…
别问赵旻听何人所说,问就是乌孙国。
至于乌孙国与莎车、龟兹之间隔着昆仑山脉、绕道而行足足有几千里之遥…那真的重要?
闻得赵旻此问,早已有些不耐烦的班归当即答道。
“有!主公,便在葱岭之麓!然则…主公,若康居人未至、乌孙人不敢反抗,俺等又当如何?”
苟哥心道:若当真如此…那么考验老子演技的时刻就到了!就算没有反抗,老子也能给他制造出反抗…的假象!
老子要的是乖乖听老子话的乌孙国主,而不是这个如勾践1般隐忍的乌孙国主!
苟哥打的这个暗戳戳的主意…诸君看明白了吧?
然而这并非苟哥原创,大汉对待西域的策略1贯如此。
苟哥只是比他那些前辈们更腹黑、更坏到极致罢了。
心中作是念,苟哥口中却自信满满、堂皇大气道。
“归远侯不必担忧,以我观之,乌孙人必将在某地设伏,以雪其如此奇耻大辱!”
苟哥打定了主意:若乌孙人当真如此隐忍,老子便自导自演1出好戏!
于是乎,苟哥大手1挥。
“诸君,乌孙人既已暗中设伏,待我等见过乌孙国主之后,便开拔返程、将计就计!”
于是乎,第十日清晨,苟哥便率夏侯惇、曹仁、张辽、徐庶4人,连1个亲卫都不带,径直赶向乌孙王城。
不言而喻,苟哥是想试探1下,这乌孙国主是否真如勾践1般英奇。
结果…
从赵旻等人进城,到乌孙国主闻讯匆匆相迎、热情接待赵旻等人,直至赵旻表达告辞离去之意…
1切都平静如水。
尽管乌孙王城仍满城缟素,尽管乌孙王城之士民人人脸上哀戚,尽管城中哭声仍未止息。
是以,赵旻出城后,便下令大军即刻开拔、以最快速度赶赴设伏的理想地点。
耿直的乌孙人想对苟哥玩心眼儿?
他们还是太嫩了点儿!
便连同样耿直的仁哥,都看出来这1切都显得很不正常,何况赵旻、徐庶这两个老江湖?
乌孙人不清楚,不惜马力、率军全力赶路的渊哥,行军速度到底有多快!
于是乎,当日戌时中,在每名铁骑都累瘫了两匹战马的情况下,大军赶到了6百5十里外的葱岭山麓。
此处向西,是大宛国;向东,则是西域都护府故地的方向。
星光下、暮色中的大草原上,终于轮到班归发挥。
因为这里,恰巧位于班归生于斯、长于斯的大宛国边境。
班归眯起眼,仔细辨认方向和地形后,唤来夏侯惇、于禁、夏侯渊、曹仁、曹纯、张辽、马超、李典等等1众部曲帅,压低声音为众人指明敌军可能的埋伏地点。
不待班归说完,急性子的白地将军渊哥,便1马当先冲出、直奔其中1处而去。
班归阻拦不及,急得直跳脚。
“妙才将军!须当心陷入重围!”
于禁叹道:“便如此!某等疾攻!”
言罢,其人1声大喝:“众泰山儿郎,随某杀敌!”
于禁刚下令,马超便冲在了他身前。
“凉州健儿,随俺破敌!”
担心自己族弟安危的夏侯惇眯起独眼暴喝。
“沛谯好儿郎,杀!”
张辽:“雁门好男儿,杀!”
李典:“山阳好汉子,破敌!”
…
正抚须苦思应如何大胜伏兵、若无伏兵如何演出伏兵的苟哥根本反应不及,其人手1哆嗦,险些拽断自己颌下数根须髯。
然则,为时已晚。
其人只能徒然长叹。
“常山雄兵,随我出战!”
如是般,1场本该有条不紊、徐徐破之的反围攻之战,就此变为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的速攻战。
然后…
苟哥在这十日内失去的好运,1夕便失而复得。
苟哥率军疾行约莫1刻钟后,只见…
在葱岭山麓那低洼地带,果然有连绵不绝长达近百里的营帐。
这片营地,此刻因骤遇敌袭,正1片人慌马乱。
人群呼喝声、马匹嘶鸣声此起彼伏,但唯独听不到牛羊的叫声。
若说这些人是牧民…谁信?
苟哥见到这连绵近百里的营帐,心中极为遗憾。
苟哥忍不住腹诽起夏侯渊:
老夏你真不懂何为战场艺术!
如此连营近百里,趁夜黑风高、放他几十把火攻之,岂不美哉?
老夏懂不懂战场艺术先放1边,苟哥是真的狗!
苟哥正感慨间,老夏已然1马当先冲入那片伏兵驻扎的营地。
苟哥看得分明:
那些伏兵因临时驻扎于此、准备以逸待劳之故,因此完全没有设下鹿角、拒马、陷坑等防御工事,连木栅、围栏都欠奉。
最要命的是…
那些伏兵们为了方便饮水,居然在距亦列水某条支流的河畔不远处扎营。
也就是说,这片连绵近百里的营地不但丝毫不设防,而且所处的地形环境极为不利。
【作者题外话】:刘备称王时的劝进班次,兼顾了诸多因素,大抵遵循如下原则:
汉廷的正式官爵,高于刘备的擅署官爵;
左将军府的核心幕僚,高于1般的杂号将军;
同时也兼顾劝进人物的出身、名望与彼时的影响力。
总之1切安排,均是为了刘备称王僭号的政治目的服务。
马超等人的劝进辞令是“辄依旧典,封(刘)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虽然这种“以臣封君”的离奇行径是效法昔日的窦融集团,有典可依,但毫无疑问也是严重的僭越。
臣等(指马超为首的劝进者)辄依旧典(指窦融之事),封(刘)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董齐6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蜀书先主传》
注:新莽末年,更始皇帝刘玄败后,西北军阀推举窦融为“行河西5郡大将军事”,遂开此先例。
及更始败,融与梁统等计议……议既定,而各谦让,咸以(窦)融世任河西为吏,人所敬向,乃推融行河西5郡大将军事。--《后汉书窦融传》
面对群臣劝进,刘备亦例行公事般稍加辞让。
他先是义正辞严地指责马超等人擅作主张:“群寮见逼,迫臣以义”,紧接着便“应权通变,辄顺众议”,最后干脆“拜受印玺,以崇国威”。
1番操作之下,僭号自立的丑事,竟成了宣扬国威的美事。
先主上言汉帝曰:“……群寮见逼,迫臣以义……若应权通变,以宁靖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敢虑常宜,以防后悔。辄顺众议,拜受印玺,以崇国威。”--《蜀书先主传》
如此犹嫌不足,刘备干脆派遣使者将昔日汉廷赐予的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1并奉还,与昔日的臣僚身份做了彻底切割,喻示其已是割据1方的诸侯王。
王爵,“去天子1阶耳”。
应天顺时,扑讨凶逆(指曹操),以宁社稷,以报万分,谨拜章因驿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蜀书先主传》
夫王位,去天子1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也。--《傅子》
在这番自娱自乐的闹剧结束之后,刘备立刻“拔魏延为都督,镇汉中”。
如此行径,与昔日刘焉令张鲁入汉中“断绝谷阁,杀害汉使”的行迹毫无2致,无异于公开叛逆。
实际历史进程到了彼时,3国鼎立的趋势已不可复止,地方军阀的称帝野心亦不复遮掩。
(刘备)于是还治成都,拔魏延为都督,镇汉中。--《蜀书先主传》
毫无疑问,汉廷(曹操)方面对刘备僭越自立的行径极端恼怒。
曹操遂借“奉天子以令不臣”的优势,以汉帝的名义下诏怒斥刘备,令其“贯胄延颈,以待白刃”。
献帝露布益州曰:“马系枊而不暇解,贯胄延颈,以待白刃。”--《魏略》
意思是:老子这会儿抽不开身对付你,小子你给老子洗干净脖子等着!
呵呵,考虑到曹老板在邺城魏王府,刘协却在千里之外的许都,所以,颁布此诏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魏略》记载此诏书为“献帝”所撰,实际建安2十4年(219)的献帝,已被软禁多年,“宿卫兵侍,莫非曹氏党旧姻戚”,早成俎上鱼肉,诏书根本出不了许县。因此“露布益州”的诏书,只能出自曹操集团之手。
自(献)帝都许,守位而已,宿卫兵侍,莫非曹氏党旧姻戚。议郎赵彦尝为帝陈言时策,曹操恶而杀之。--《后汉书皇后纪》
鉴于此诏出于《太平御览》辑录的《魏略》佚文,原文的前后语境不见记载,因此对诏书文字的解读也众说纷纭。
不过《魏略》中“露布益州”的诏书非止1例,曹叡在位时,亦曾“班告益州”,对刘禅进行军事恐吓。照此来看,鱼豢的前后措辞与惯用笔法应存在1致性。
(明)帝露布天下,并班告益州曰:刘备背恩,自窜巴蜀。诸葛亮弃父母之国,阿残贼之党,神人被毒,恶积身灭。”--《魏略》
按辞令语气及时间背景,笔者倾向“露布益州”的诏书为曹魏集团所撰,意在威吓川蜀。
其中“马系枊(栓马桩)而不暇解”当为曹军(代表汉廷)对战争失利的回护之语;而“贯胄延颈,以待白刃”则是针对刘备集团的恫吓之辞,即汉军(曹军)虽然目前无暇西顾,但早晚会再次讨伐刘备,彰显天威。
这封诏书在益州掀起了怎样的波澜,后续记载不详,不过从《先主传》的线索看,这封以汉帝名义下达的诏书,很可能对刘备的名望造成了1定的负面影响。
因此,两年后(221)刘备正式称帝时,干脆提前替刘协发丧,还煞有介事地替刘协上了1个“愍皇帝”(在国逢难曰愍)的谥号,坚称废帝已经“见害”。
这样1来,刘备便可以避免曹魏以废帝的名义继续下诏,打击蜀汉政权的合法性。
2十5年,魏文帝称尊号,改年曰黄初。或传闻汉帝见害,先主乃发丧制服,追谥(刘协)曰孝愍皇帝。--《蜀书先主传》
当然,上至刘备,下至蜀汉群臣,皆知所谓的“汉帝见害”不过是凭空捏造的谣言。
因此“发丧制服”甫1结束,臣僚便“并言众(祥)瑞,日月相属”,弥漫的喜气迅速洋溢开来,人人翘首,等待加官进爵;
至于“见害”的汉帝,则再不被人记起。
云某觉得,赵云就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老子躲着你刘备不给你添乱,你刘帮主也别想找老子劝进!
云哥为何不对着干?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直至十4年后(234),刘协病逝于封地山阳,谥曰“孝献皇帝”。
刘协成功地熬死了曹老板和孝子丕父子,熬死了刘关张,还差点儿熬死曹叡…
这就是“见害”的汉帝…
先主乃发丧制服,追谥(刘协)曰孝愍皇帝。是后在所并言众瑞,日月相属,故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劝进)。--《蜀书先主传》
魏青龙2年(曹叡继位第2年,西历234)3月庚寅,山阳公薨。自逊位至薨,十有4年,年5十4,谥孝献皇帝。--《后汉书献帝纪》
讽刺不讽刺?
刘备崛起边地,纵横宇内,以枭雄之姿跨有荆益,以布衣之身位登95,可谓人杰矣。
在人生的上半场,刘备纠合义兵,转战中原,入朝效忠献帝,无疑是汉之栋梁;在人生的下半场,刘备割据荆益,僭号自立,1心营建家门,近乎于汉之剧贼,与曹操、孙权已毫无2致。
建安末年的刘备“锐意即真”,野心如炽,主簿雍茂稍加劝谏,刘备便“以他事杀茂”。
1代人杰,终不免踏上不归之路,他既与昔日效忠的汉廷分道扬镳,也与其汉臣身份做出彻底切割。
备锐意欲即真(僭号称帝),(刘)巴以为如此示天下不广,且欲缓之。与主簿雍茂谏备,备以他事杀(雍)茂,由是远人不复至矣。--《0陵先贤传》
当然,并不能为此苛责刘备,更不能因此认为刘备心性虚伪。
诚如开篇所言,人的行径受到外部环境的制约,脱离环境的约束,潜藏人性深处的原始欲望便会被迅速放大。
刘焉、刘表、刘虞、刘繇如此,刘备亦然。
欲为1郡守的曹老板,那更是典型例子。
刘备转战天下,颠沛半生,受到王化浸染的时间十分有限,甚至1度陷入过“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的恐怖绝境。
在日复1日的沙场磨砺中,在天高皇帝远的边地环境下,其人对汉廷尚存的忠义之心究竟能够保留几分,也便不言自喻。
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英雄记》
至建安末年,连曹操这样的“异姓贼”都能够破坏高祖遗制,僭居魏王,这无疑会进1步刺激刘备的野心。
汉兴,外戚与定天下,侯者2人。故誓曰:“非刘氏不王,若有亡(无)功非上所置而(封)侯者,天下共诛之。”--《汉书外戚恩泽侯表》
天子进(曹)公爵为魏王……夏4月,天子命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2旒,乘金根车,驾6马。--《魏书武帝纪》
从某种意义上讲,曹操能够顺利晋升王爵,侧面证实汉廷气数已尽。
如此,幸存的诸军阀也便可以更加无所顾忌地营建家门,图谋自立。
黄初元年(220)曹魏代汉;
黄初2年(221)蜀汉开国;
黄初3年(222)孙吴改元…
鼎立之局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