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挺受刺激
颖儿从隔间起身,见夫人因发烧两颊泛红,糊糊涂涂地在打门,口中绝望的说着‘宋煜病了’。
颖儿心里咯噔一跳,当下猜测夫人病糊涂陷入旧时梦魇,不敢惊声打扰,恐怕将人吓到,惊梦怕人疯魔。
颖儿缓缓靠近,一点一点把夫人扶住,温柔安慰道:“夫人,夫人啊,老爷没有囚禁您,没有囚禁您啊。夫人,太子身边有太子妃照看,不会有事的,太子不是七年前没吃没喝的时候了夫人,你醒醒啊,做噩梦了么夫人。”
沈江姩渐渐地恢复了些理智,“哦,阿爹没有囚禁我。宋煜有太子妃照顾着...宋煜不会有事的,是了,他交代过了,他会受些伤,都在计划内,让我不要做傻事的。”
“是啊,老爷夫人都睡下了。您没有被囚禁。”颖儿说,“您忘了么,太子的计划呀。夫人,放宽心,太子不会再有事了,已经不是需要您护着他那时候了。”
“哦,他不再需要我护着了。”沈江姩记起体己他也还给她了,她静静地穿上鞋,她坐在镜前把头发梳理整齐,她拿起一把伞,还是在深夜出了门,颖儿陪着她一起。
沈江姩到底在这个细雨绵绵的夜晚,来到了东郊陋舍,那个她七年前不曾踏足,七年后终于亲自在他被‘罢免’当天来了陋舍,内心里那种遗憾,促使她鬼使神差般的过来了。
门外由官兵重重把守。
沈江姩打着伞远远立在那里,她虽然知晓这一切是宋煜的计划,可是他受伤、生病是真的,她仍旧希望看望他,哪怕他已经和她分开了,她还是希望知道他伤势如何,有没有用药,陋舍里头有没有餐饭,她关心的不似旁人是大事,反而是细小的事情。
颖儿看看夫人那关切的面庞,“夫人,官兵把守,我们进不去的。回去吧。你身子也不好,当下也发着烧呢。保重啊。太子他...不愿意让他妻子知道他和你还来往着。”
沈江姩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倔强劲上来了,就那样立在细细的春雨中。
夏妍将宋煜送来陋舍,安顿在主卧,细心的照顾着宋煜,给他后背用了药,期间手腕一直被宋煜紧紧握着,夏妍放任了自己的视线,将昏睡的男人的容颜细细打量,很不真实,前些时日,自己还是夏府不受宠的嫡女,如今自己是上京最矜贵的男人的妻子,此时原该是他们的洞房夜。
宋煜幽幽醒来,原以为他攥住了随周芸贤离去的沈江姩,哪知张开眼看见了夏妍,他眸子里失落之色随之升起。
他记起来了,自己‘抛弃’了沈江姩,沈大娘子已经扔掉小盒子,同他决裂,是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了,是他要断了余生来往,他咎由自取,但这样,姩姩就不会如那个他幼时的木雕一样被今上毁掉了。
宋煜忙放开了夏妍的手腕,“冒犯了。”
“今夜原就是我们的洞房夜,手腕上的肌肤之亲又怎是冒犯。”夏妍虽是将门之后,但被男子握了一天手腕,如此亲昵,她面庞有些作烫。
“夏大娘子。”宋煜听见肌肤之亲几字,当下蹙眉,“宋煜名声狼藉,境遇落魄,不敢耽误大娘子前程,拜堂未成,婚事大娘子该退就退吧。宋煜决计不会抱怨。”
夏妍半跪在宋煜身边,“在夏府人人嫌弃我,看不起我,我的人生是绝望的,是你抬举我,使我抬头做人,给我希望。我怎么会弃你不顾?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安心养着吧。而且,你攥我手腕攥了好久,已经算肌肤之亲,如今你将我还回夏府,我岂不是成了全族的笑话,我还有活路么。”
“宋某是无心之过。病中错将你当作旁人。并非有意唐突有肌肤之亲。”宋煜沉声道:“我心有所属,进冷宫也是因为招惹她,此生怕是心里不能接受旁人,恐怕不能给你承诺。大娘子不需为宋煜费心耽误青春了。”
“你自有你心中所爱。我亦有我的坚持。我为你付出,不是为了你的回报。”夏妍认真地说着,“并非有意的肌肤之亲,便不是肌肤之亲了吗?那么多人看见,我夏妍的名声您丝毫不顾及吗?”
宋煜没有料想病中会握住夏妍手腕,如今他颇为懊恼,对方将此事如此看重,他竟不能说什么,“夏妍,只是手腕...”
夏妍睨着太子,“您便如此轻贱夏妍。旁的闺秀碰衣衫都是僭越,何况是手腕。夏妍在您心中便如此不庄重么?”
宋煜当下身体伤处挺痛,他没有继续说握手腕不算什么,女子将名节看重也属正常,他委实是无心之过,当下他没有和夏妍将话说的直白,也没有挑明答应这门婚事,只是因为她话少老实,比夏凝懂事,而并非给她希望,也没抬举她,当时的目的是为了皇后出面救沈家出狱。
但夏妍看起来对他甚是感激甚至狂热的倾慕,他若是直言她不过是他随手利用的一颗棋,想必会使她反目,他当下没有声张,免得因为女人坏事。
宋煜当下和睿王博弈,并不打算和夏妍就婚事闹僵,以免和夏府树敌,这时多一个敌人,对自己百害无利,想必她祖父夏建业会有退婚之心,他当下只希望夏府毁约,他这边作为被弃一方,比较好收场。
否则会被扣上无故悔婚之名,毕竟夏妍并无过错,除了触怒皇帝,没别的后果,“天晚了,先回家吧。没拜堂,还是得避嫌。我们今天先到这里。”
“安心养着吧,我会再来看望您。”
言毕,夏妍出了陋舍,官兵待她出得来,便将院门重重关起,在雨夜里发出重重一声。
夏妍打伞准备离去,便见陋舍外,沈江姩不知在那里驻足多久。
夏妍步去,不悦道:“你还来干什么?看你胜利的战果吗!你很享受男人因为你不顾事业,沦为阶下囚的快感吗!”
“宋煜的烧退了吗?伤势怎么样了?”沈江姩从衣袖拿出一包药物,“你给他把药用上吧,是一些退烧药,还有治外伤的药。”
夏妍接过那些药,狠狠地摔在地上,“不需要你的药,我夏府多少药物买不得。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不是因为你,他不会再入陋舍的,二婚离妇,你自重好吗,不要再缠着我丈夫了!”
沈江姩肩头猛地一僵,缓缓低下身,将自己带来的药捡起,“你可以告诉我吗,宋煜醒了没有?有没有好一些?可有吃些茶饭么?”
“不关你的事。我才是他的妻子。上京都知今日是我和他成亲的日子!我们已经圆房。”夏妍怒道:“他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都不劳你操心。”
-我不想再瞒着我妻子在外面乱来了-
-论家世,你是高攀了,沈大娘子-
沈江姩得知宋煜和夏妍已经圆房,眼睫轻轻颤动,可以圆房,说明他醒了的,她说:“他好点了吧?”
“沈江姩,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夏妍对沈江姩并没有好感,认为此女非常虚伪,联合睿王整垮宋煜后,又来假惺惺探望,“他境况不好,你又能做什么?你家有足够令皇帝忌惮的权势吗?辽夷敌国屡犯河山,你有战神哥哥可以替太子排忧解难吗!他入陋舍,你有法子救他出来吗!你除了一包破药,你还有什么!”
“我家没有令皇帝忌惮的权势,我也没有战神哥哥。我就只有一包治病的药,但不是破药,是我精心调配的药。”沈江姩没有说宋煜的计划,也没有澄清自己是宋煜计划的合伙人,她没有害宋煜,“我只是想知道他身体怎样了...你可以告诉我一下吗...夏妍,我真的想知道...”
“他醒了,是我照顾的他,他醒后说不会辜负我。”夏妍冷漠道:“请你以后自重,不要再打扰我和太子的生活!他已经和你分开要回归正轨了,你还要倒贴上来吗?”
颖儿厉声道:“夏大小姐未免太凶了些。你可知,太子是为了我家夫人...”才答应娶的你。
“颖儿,我们回去吧。”沈江姩想,他醒了就好,身子没事就好,便将颖儿的话打断了。
沈江姩又看看陋舍门头,便进了马车,回到了沈府,得知宋煜醒了,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当下能吃得下药,也可以稳稳地睡会儿了,到了黎明时分。
沈江姩的烧退了下去,身子恢复了些精气神。
尽量不去想宋煜和夏妍圆房的事情,也不去想象宋煜将膝盖屈起递给夏妍的场面。
但宋煜选择了那样家世优秀的夏妍,沈江姩觉得自己被宋煜伤的挺深,他说他面对现实,对她来说真的很现实。
***
翌日一早。
沈江姩便起身,因为被情敌说你除了一包破药,什么都没有,她实际挺受刺激的,很难过。
说真的,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这包‘破’药而感到羞耻啊。
药可以治病,救人,她有一包药,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她难过宋煜嫌弃她条件配不上她,但她并不会自怨自艾,她们沈家世代行医,她不认为比手握兵权的人差。
睿王监国了,薛氏高枕无忧。
周芸贤南下了,为期一年的两广当差。
东宫入了陋舍。
日子恢复了宁静,好似所有的狂风暴雨都掩在了平静的水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