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比翼齐飞
原来沧道一直知晓阿奴的存在。他的心灰意冷，并不是因为阿奴沦为了风尘，而是不知如何去面对阿奴。
当年的郎情妾意，随着的时间的推移，没有被抹灭，一直深深地扎根在心底，愈发的浓稠。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只能成为一段记忆刻骨铭心。
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已如天人之隔。
沧道不知以如今的样貌，如何去再去见对方。阿奴已经不是当初的阿奴了。
如今的她，已在红尘之中，见过太多事物，也接触过太多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位只与清风作伴，在河岸边等待自己的少女。
红尘之中，灯火璀璨，里面有着太多的精彩，也有着太多诱惑。阿奴已经彻底的沦陷下去。纵使自己出面相认，当阿奴看到自己的这般模样，又是否会接受？
因为道源的反噬，他不仅困在了青塔中，也入往了真正的困境里。这一困，便是一生。
在这无法度过的困境里，已经无法涅槃重生了。这窒息冰冷的黑暗中，沧道只能感受到浓浓的孤单，黑暗的对面已是无一点光明。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困局，阿奴的自甘堕落，使得她的清纯不再，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中，污秽已深入身心。
哪怕是再次相见，阿奴也不会允许自己再爱上沧道了。
当沧道当年离去，结局便已注定。
他与阿奴，终究是有缘无份，满腔思念，只能留在心底。
“她已成恶，唯一的善意。也封存在知境中，留着最后的一丝念想、与我相见。但我一直不曾去相见，害怕的是，当她最后的念想，见到了我，是不是会失望。”
“于是，你想让自己最好的一面，永远留在离别的那一日。”楚程眸光微缩。
“在她的心里，沧道就应该是万丈光芒集于一身，而不是满身腐朽恶气。我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这最后的念想，应该埋在心底。”
江岸上，那名女子满含笑意，等待着自己的意中人。也只有在这属于沧道自己的心界中，这份思念、才会得到释放。
“沧道。”
远方的少女，喜悦的挥动着手臂，呼唤着男子的名字。
男子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同样伸出了手，回应着。
但这艘船舟，好似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对岸，只能远远瞭望。毕竟，无论心界再过神妙，可以创造出真的景象，但当年人、当年魂，也是无法再造，有的只是一段过往的影像。
“我想一直守护着那尊知境，但没想到的是，让你偶然间闯入了。或许这并不是偶然、而是她那一抹善意，察觉到了你。知晓你是太灵所托良人，故而将那一抹太灵赠送给你了。”
沧道的眸光一直在河岸的少女身上，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起来，哪怕是有空灵的气息的气息入体，也依然难以压制。
油尽灯枯，当沧道入强行提出道源的那一刻，便注定再次反噬，生机流逝，见不到明天。
“好在，她最终还是跟我在一起了。”
沧道忘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对他来说，分别比死亡更加难受。
楚程挥了挥衣袖，仿佛要拂走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情绪。只是一句太灵，便仿佛抽出了胸腔中的空气。
他想起了谢依依。
她将自己当作至亲，又何尝不是日日夜夜等待自己，可如今、这世上同样已再无那道身影。
“我快要死了。”沧道再次开口。
“我知道。”楚程点头。
沧道本应能够再坚持一段时间，与幽冥一主一战，将其一同拉入黄泉路。唯有如此，苍茫道盟的这些重伤的强者，才能保以性命。
他强行步入道源，为的就是救出这一批强者。
若是这些强者尽数陨落在此地，九天十地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大的代价。哪怕幽冥之主今日陨落，幽冥之力被那些古老存在分合，之后的战局也会一边倒压。
当世空境强者凤毛麟角，而那些古老存在的算盘只谋利于自己。若是仙庭不出，已经无人能够阻挡住那股力量了。
所以，沧道子要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同样逼幽冥之主入道源，来一场同归于尽。但此刻，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沧道躲了一辈子，不想再逃避了。
他要了结这段因果，给这一段孽缘，画上一个句号。
江河山色之间，忽然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有一口赤红色的鲜血，从沧道口中喷吐而出，一道又一道裂痕、相继从身体中开裂，鲜血不停地淌流着。
沧道紧紧的抱住身旁的血影，最后双手怀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一抱，晚了三亿六千五百七十六年。”
熊熊焰火，在沧道的身上点燃。一股空灵，玄妙可怕的气息，浮现而起。
这是道源的气息。
最后，沧道要以道源点燃自身，将阿奴的恶意共同葬入天地。
“阿奴的善意，让我转交于你一句话。她从未记恨过你。”楚程开口，再次道：“她将五蕴知境赠送于我，那么、我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楚程伸出了手、再次挥了挥衣袖。
有一道女子的身影出现了。
“阿奴！！！”
“这是灵胎的空壳，这世上唯一能够压制住这具五蕴之恶的，便唯有她了。”
这道躯体的出现，便仿佛有感应般，来到了沧道的身前，面对着熊熊火海，依然一步踏前。
刹那间，无数血气，涌向那具躯体中，原本惨白的肌肤，也在瞬间有了红晕，那一双失去光辉的双眸，开始了明亮。
昔年，五蕴之善将最后的太灵赠于楚程，灵胎彻底消逝人间，但留下了一具空壳。
这具空壳，可以在短暂间彻底压制住那股恶念。
这一刻，阿奴回来了。
“沧道……..”阿奴眸光明亮，笑颜中热泪盈眶。
“我在………”
被注定的命运，在这一个瞬间被突然扭转。沧道不敢置信，怀中的女子，竟真的是阿奴。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息。竟恍如梦般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并不是梦，来自道源的焰火在熊熊燃烧，焚烧着身魂，这种疼痛难以想象。但在此刻，二人仿佛未曾感受到一般，相望着彼此，想要将失去的那些年，一同补回来。
“谢谢，这人生、无憾了。”沧道含着泪，看向对面的身影。
“是的，无憾了。楚某恭祝二位，比翼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