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爱情的真面目

  从祝到杨虚鹤的新要走不短的段路,杨玉燕从没去过,坐上黄包车后就看这车路向西,很快离熟悉的街景,街道两边渐渐从整齐的高楼变成低矮紧凑的房子。
  她伸着脖子两下张望,杨玉蝉把她搂回来:“别瞎看。”
  杨玉燕看她比昨晚上平静多了,不想此时再提马保的事,万两人在车上吵来,那就是让别人看笑话。她就提个两姐妹都喜欢的话题,肯定吵不来。
  杨玉燕问:“姐,姓杨的那个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呀?”
  杨玉蝉说亲爹也是殊敬意:“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个小胡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杨玉燕提个醒,免得到了那里见到意料之外的客人让她再受了什么惊吓。
  她说:“我告诉你个事,你要答应我会儿到了那边不乱问,不跟别人说话,咱们拜了年就走。”
  杨玉燕瞬就了好奇心:“好,我答应你!姐你快告诉我。”
  杨玉蝉叹了两口气,搂着她说:“你知道那姓杨的以前就在报纸上发表章,不过赚了多少稿费,妈也从来没有问过,不知道他究竟是赚得多还是赚得少。”她冷笑道,“他出来就带着小妻子租了房子,我想应该是赚了些钱的。”
  不过彼时他吃喝全仗着有祝掏钱,出去以后就发现养糊口不是件简单的事,他那点积攒下的小金库很快就见了底,于是,杨先生就始在报纸上些寻芳的章。
  什么是寻芳的章呢?就是替妓-女吹捧的小,也就是广告。
  妓-女们或是从外地来的,或是妈妈们好不容易养出来,或是从别人的金屋里流落出来的。她们都要这青春与美貌换成每的饭菜,可是站在屋里也不会有人从屋外看到她们的芳姿就进来付钱,倚门待客难免沦落下流,这时就需要个笔精妙的客人替她们艳名高高扬。
  杨虚鹤就是干这个的,他些“偶然经过条巷子……”、“那,我路过了那条小街……”、“时闻北方有佳人……”这样的章头,仿佛是不经意之的相遇,成就的是段风流韵事,而不是钱货两清的买卖。
  再姑娘青春多少,生得是丰肌玉骨还是纤瘦袅娜,是圆脸还是方脸,是喜欢吃酸还是喜欢吃甜,是擅长牌还是喜欢跳舞,是会唱歌还是会唱戏。自有自认与这姑娘情投意合的人闻之动心,进而愿意掏空荷包与姑娘唔。
  最后再出这姑娘住在哪里,要如何敲门才能入内等最重要的信息。
  这样篇章发到报纸上,虽然低俗,但也有不少看客专等着凭此猎艳,更有那口袋空空的人,读读章便仿佛自也嗅到了脂粉芬芳样。
  然后报纸给份稿费,妓-女再给份酬金。篇章卖两遍,实在是赚钱的好门路。
  杨玉燕瞪眼睛,不是吃惊杨虚鹤这个,而是吃惊报纸上竟然登这个?
  杨玉蝉:“他凭这个结下许多善缘。年初这样的好子,那些地方的人都会专门点礼物上门拜年。”
  那就是说她这次去可以看到许多民国时的小姐?!
  杨玉燕这回真是震惊了。
  她不自禁喃喃道:“乖乖,那他这小子过得可以啊!”
  杨玉蝉满腹愁绪,硬是被逗乐了,轻轻拍了她下,正色道:“不许瞎说。会儿过去了,你不要搭理她们。她们也都很懂事,并不会主动来找我们说话。也别嫌弃她们,都是可怜人。”
  杨玉燕对杨虚鹤的新妻子更好奇了,“那个谁,她就没点意见?”
  杨玉蝉:“哪个谁?到了那里要讲礼貌,好好的称呼声杜阿姨。”她冷淡的说,“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跟姓杨的走了以后,听说里已经是不认她了,她又已经生了孩子,拖着个孩子能到哪里去?住在姓杨的那里,好歹有饭吃有衣穿,还有老妈子侍候,孩子后也能上学。”
  杨玉燕听杨玉蝉的意思,似乎是并不生那个女人的气。
  她这么想,也问出来了。
  杨玉蝉停了很久才说:“等你见了她就明白了。她呀,还小着呢。什么都不懂就被姓杨的给哄了,现在就算是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共同说说杨虚鹤的恶心事,总算是让杨玉蝉和杨玉燕姐妹俩弥合了矛盾,变得有说有笑的了。
  此时黄包车已经来到了条巷子中,道路泥泞不堪,行人也都是破衣褴褛,这辆黄包车还有车上衣着光鲜的两姐妹看来跟突然闯进来的另个世界的人似的。
  黄包车的车夫还回头提醒:“小姐们,小心你们的衣摆,可别被泥水溅脏了。”
  杨玉蝉连忙弯身把杨玉燕的衣衣摆再往上提提。
  她说:“快到了,那边就是。”
  杨玉蝉先跳下去了,再回来扶她:“没事,下吧,回去再擦鞋。”
  杨玉燕只好提着衣摆掂着脚尖蹦下来,抱怨道:“张妈会骂死我的。”看着鞋上沾的泥巴,她欲哭泪。
  黄包车不会走,车夫会在外面等她们出来,再把她们送回去。
  车夫说:“小姐们,我就在路口等着你们,会儿你们出来了,哪怕我不在也别急着走,或许我只是去旁抽支烟,稍等等我就回来了。”
  杨玉蝉与车夫说好,牵着杨玉燕往巷子里面走,走不远就看到了扇门,与别的房子都不样的是这门前贴着崭新的门联与福字,乍看,竟然像是祝颜舒的。但仔细再辨别就能认出不是了。
  门是的,门口有婆婆妈妈与小孩子,这些人看到杨玉燕和杨玉蝉走过来,连忙有人喊:“杨先生!杨先生!你的两个小姐来了!”
  屋里立刻有人边应着边出来,快步走到门前,看到杨玉燕与杨玉蝉后,露出个笑:“小蝉,燕燕,我早就在等着你们呢!”
  这便是杨虚鹤了。
  杨玉燕站定了量他,看他个头不高,头肩窄,刻意挺的胸膛与个形容词“鸡胸”甚为相配——真有点像张妈买回来的公鸡的胸,别是抓两只翅膀时。
  他戴着副圆眼镜,梳着向后的背头,穿件衬衣西裤,件已经破了洞又补来的羊毛背心。
  他用欣喜而慈祥的目光望着杨玉燕,伸手说:“燕燕,来让爸爸好好看看!”
  杨玉燕的话都在嘴边上:“我住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看我?”
  杨虚鹤脸上的欣喜瞬褪去,化为伤痛。可能是他发现杨玉燕不好对付,放弃她,转头对杨玉蝉笑着说:“小蝉,多谢你把妹妹带过来,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你妹妹了。”
  杨玉蝉也不想跟他说话,只是点点头就算。
  不料杨玉燕没受到应有的注,追问道:“我问你呢,我住了半年医院,你是没听到消息还是我妈把医院门堵上了不让你来还是你怕来了就要掏钱啊?”
  杨虚鹤这回终于有点惊讶的看向了他的小女儿。他离时对杨玉燕的印象还是那个有些害羞的小姑娘,以前别说让她当着他的面说这么长串的话了,就是在她妈妈和姐姐面前,她也不是很爱说话的那个。
  杨虚鹤再次跳过不好回答的问题,只是感叹:“燕燕,你长了。”
  然后马当先向里走,两个刺头女儿都放在后面,他个人在前面步流星的喊:“小杜,小杜,燕燕和小蝉来了,你快出来!”
  刚才就在旁边的婆婆妈妈们都低着头暗自发笑,对杨玉燕充满好奇,悄悄指指点点。
  杨玉蝉牵着杨玉燕往里走,小声说:“刚才没人你说两句就行了,会儿进去可别再发脾气了。”
  杨玉燕冷哼。
  杨玉蝉:“你问他,他也不会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最擅长推卸责任了。”第年她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出来,只让那个女人出来接待她呢。
  走到门前便有两拨人刚好告辞出来,杨玉蝉牵着杨玉燕先避到旁,让人先走。这两拨人走之前还客客气气的向杨玉蝉和杨玉燕点点头,他们走了以后,杨玉蝉才小声跟杨玉燕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
  哦,是妓-女吗?
  杨玉燕连忙回头看,却见她们穿得普普通通,衣服也都是宽宽的,颜色也多是蓝色与绿色等深色,并不鲜艳,行动也并不如何妖娆动人。
  只有点,就是她们全都是年轻女人,二三的有,四五的有,七-八的也有。
  杨玉蝉又扯了她下,她才转回来,跟着迈进门。
  门口有个女人,看到她们就像是被刺了样紧张。她也很年轻,概八-九、或者二二岁。但看来有些过于疲惫了。
  她瘦瘦的,脸小小的,眉毛秀气得很,穿着长袄长裤,外罩件白色针织衫。
  杨玉燕在心里猜她是谁,杨玉蝉已经先客气的招呼了:“杜阿姨,你好,这是我妹妹。燕燕,快向杜阿姨问好啊。”
  概怕她不听话,杨玉蝉捏了下她的手。
  杨玉燕的目光如电,早在她上上下下量的时候,杜纯雪就已经紧张的喉咙发紧了,她马上说:“小姐,二小姐,不必跟我如此客气。快请进,快请进来吧。”
  屋里的桌上和几上都摆满了客用的茶杯与点心,杜纯雪快手快脚的把茶杯都收来,把桌上的点心拿出去,请门外的婆婆妈妈们拿走分食,趁机门了。
  概是怕会儿吵来难看。
  杜纯雪手脚麻利得很,不但收拾了茶杯,还把桌子、椅子都重新抹过遍,还拿出了新的椅垫放在上头,再三请杨玉燕与杨玉蝉坐下来。
  杨玉蝉挑着个离门最近的地方坐下了,杨玉燕却还站在屋里量。杨玉蝉心知自这妹妹好奇心重,在这里更没人管得住她了,她也自认没有苏老师的本事,心底也愿意让妹妹来出出气。她这边翘脚看热闹,杜纯雪乍着两只手更不敢多句嘴,她刚才可是听到门那里的动静了,这二小姐远比小姐要难对付的多,不见杨虚鹤都跑了吗?
  杨玉燕左转右看,暗暗评判着。
  这屋子里的具应当是搬进来时新买的,虽然已经用了几年了,但仍带着新漆的光泽。
  墙壁也是新刷过的,仍然洁白干净。
  右边有个门帘,里面应该是个房,两个人和个孩子正在那里头,隔着帘子也看不清楚,只知道里面的人似乎是不想出来的。
  杨虚鹤刚才气跑进来,如果他没往床底下藏,那就是跑到后面去了,她站在这里,只能看到后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是有几屋,是厨房还是厕所。
  杜纯雪再次说:“二小姐,请坐吧。”
  她撇撇嘴,不肯坐,说:“我就不坐了。我们只是来拜年的,还请你把那人叫出来,容我们姐妹拜了年好赶回吃午饭。”
  杜纯雪心里也愿意赶紧送走这两个恶客,见此就连忙说:“那二小姐也坐下来稍等片刻,我过去喊他。”
  说罢慌忙走了。
  屋里就只剩下她们姐妹自人了。杨玉蝉就来拉她:“坐下吧,坐着等不累脚。那边不躲上半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
  杨玉燕便冷笑声坐下来。
  她刚才量了圈,分想跟杨玉蝉述说下心得,正待伏耳过去,右边那屋子突然出来个女人,她梳着两条麻花辫,穿件挺朴素的学生装,外罩件毛线衣,客客气气的说:“杨小姐好,杨二小姐好,我叫苑沐风,我是杜纯雪的同学。”
  杨玉燕怔了下,条件反射的问杨玉蝉:“她还在上学?”
  杨玉蝉点点头:“她曾休学年,她里不肯付学费后,是父亲替她付的学费,让她继续学习。”
  杨玉燕更好奇了,转头问这个叫苑沐风的女学生:“她回去上学没系吗?”
  苑沐风想杜纯雪在学校受到的奚落与嘲笑,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深吸口气,说:“当然没有系,同学们都很喜欢杜纯雪。”
  杨玉燕插话是专业的:“是喜欢佩服她跟老师谈恋爱吗?”
  杨玉蝉忍不住要笑,也偏头看苑沐风要如何答。
  苑沐风气得脸红,声说:“杨二小姐,我有话要与你说。”
  杨玉燕快语如珠:“是想让我对你的同学好点吗?为犯错是两个人,我不应该把罪责都归到她个人身上?可是我对姓杨的也没好声气啊,你看我连爹都不叫了,可我姐姐还要求我至少称呼你那同学声杜阿姨。”
  苑沐风想不到杨二小姐有这么副利索的嘴皮子,被顶得哑口言,更不能说她本来就想说这个,为杨二小姐已经把话堵上了:她并没有区别对待,她对杨虚鹤更差呢。
  苑沐风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杜纯雪做了错事,她破坏了你的庭,让你没有了爸爸……”她没说完,为杨玉燕伸出只手断了她的话。
  杨玉燕:“更正下,我并不觉得有这样个爸爸是什么好事。相反,我还要庆幸杜·阿·姨让他早早的暴露了出来。他有这个心,早晚能找到破缝的鸡蛋。不是杜·阿·姨,也会是李·阿·姨、赵·阿·姨。正好这回是他自的学生,学生的好坏德操都怪不到别人身上去,想想看,我姐姐也有许多同学,我也有许多同学,杨先生要是错过了杜·阿·姨,转而把目标放在我姐姐的同学身上,又或者是我的同学身上,那才令人更加恶心呢!”
  苑沐风都惊呆了,她看到旁边的杨小姐也是副震惊的样子,显然这话不是杨小姐教妹妹说的,而是这个妹妹自想说的。
  苑沐风喃喃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的父亲?”好像他是什么色中恶鬼。虽然现在为杨先生的那些章,外人已经始误会他了,但她相信杨先生的本质还是高洁的。
  杨玉燕反过来问她:“怎么?你以为杨先生是怎么跟杜纯雪发生感情的?那是为她就在他的手边!他从他身边的女学生中挑选了杜纯雪。或许他未必只找了她,或许他也对其他女学生抛送过秋波。你以为这里面的爱情能有多么独二?杨虚鹤有心要寻找青春正好的爱情,不是杜纯雪也会是其他人。”
  苑沐风被得说不出句话,为她是亲眼看着杨虚鹤与杜纯雪的这段爱情发生的,其中有许多浪漫,许多巧合,许多精心设计的礼物。她在外面看到时觉得美丽比,但其中不少动人的场景都是设计出来的,她甚至也参与其中了!
  而她也曾数次的想像过,如果是她当时与杨虚鹤相爱呢?如果是另个同学与杨虚鹤相爱呢?
  杨二小姐的话恰恰击中了她的心。
  杨先生真的是非杜纯雪不可吗?
  还是这份爱情就如同杨二小姐所描述的,是场对青春的追求,而非爱情本身?
  杨玉蝉在旁边听着,心也如同被重重击中了样。
  她与马保的爱情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燕燕说“或许他也对其他女生抛送过秋波”、“他未必只找了她”。
  这让她立刻想了个女同学,在二年级时,正是经过她的引荐马保才加入读书会的。
  她叫梅绢,里有布行,她是里的独女。马保刚加入读书会时常常找她讨论,她也与他讨论得很热烈。但到了三年级,梅绢突然退学回成亲了,才知道她早就有了未婚夫,是里定下的,是她父亲的徒弟,她与未婚夫结婚后,未婚夫就会入赘到她,继承布行。
  她当时分为梅绢可惜,还与其他女同学凑钱送了套书拿去给梅绢。当时马保没有去,有人提了他,梅绢当面没有说什么,私底下与女同学说:“我与我哥哥的感情最好,他答应让我去上学,我就不会背叛他。何况外面的男人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与其选外面不认识的人,我宁可选我哥哥,我爹都说这个布行给我哥哥算是没落到外人手里,换个来,他可不放心。”
  跟着梅绢还给她们说布行要染布,要织布,要熟知各地的布料,还要现在外国的棉花和织布也都要懂。她才知道原来只是卖布竟然要懂这么多东西,也更了解了梅绢为什么说布行不能给外人的话。
  她从来没有深思过马保对梅绢的追求到底是什么原。她只以为那是在跟她相知相许之前,马保也曾对其他的好女孩动过心。
  爱情本来就不会只发生在自的身上,除她之外也有许多值得让人动心的好女孩,所以马保曾经喜欢梅绢的事从来没有造成过她的困扰。
  可是杨玉燕的话太让她害怕了,她从心里知道这番话用来形容杨虚鹤与杜雪纯的爱情是剥皮见骨!难道杨虚鹤不是为杜雪纯更加青春美丽才选择她的吗?难道他不是为厌倦了庭生活,才会去选择了更加年轻的杜纯雪吗?
  可这番话似乎也能用来形容她与马保。
  当马保告诉她,他的父母都是下人,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让他的孩子不会再当下人的时候,她被他的坦诚与美好所动。
  那马保又是在什么时候,为什么喜欢上她的呢?
  她与梅绢的相同之处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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