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唔——”
向云疏挣扎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他的悬殊后,果断放弃双手,改为抬起脚,狠狠踩住了谢渊的脚。
谢渊吃痛,下意识就松开了她。
但下一刻,当他看清楚她眼中的得意和讥讽后,心中陡然燃起了爱而不得的恼怒和不甘,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钳制住了她的手脚,再次堵住她的嘴。
唇舌交错间,谢渊忽然觉得舌尖一阵剧痛。
向云疏咬了他!
腥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谢渊睁开眼看向对方。
向云疏趁机一把推开他,脱离他的控制,后退到安全距离。
谢渊抬手摸了摸嘴,摸到了血丝,不由皱眉:“你属狗的吗,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掉爱咬人的毛病!”
“我不属狗,我咬狗。”
“你真的不愿意进宫?”
“我是容门的门主,容门上上下下至少有一万人,都奉我为主,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外面天地广任由我。我有什么必要进宫做你的妃子?我贱得慌?”
谢渊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缓缓说:“你进宫也不妨碍你是容门门主这件事。”
“进宫会失去自由。”
“朕不限制你的自由。”谢渊说道,“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可以不守宫里的规矩。”
“这又何必呢?”
“有必要。朕要确保,你是朕的。”谢渊道,“若就这么放你回去,你若再嫁给别人怎么办?”
“我嫁给谁啊?!”
“苏巡。”
“他是我五师兄,我若喜欢他,早就嫁了。”向云疏心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其实我知道,我这次出事,有你一份功劳。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你费劲折腾这件事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你是为了让我死,脱离秦家和秦洛川,然后让我进宫。”
谢渊没有说话。
不说话,意味着不否认。
“你承认了?”向云疏语气更冷,“我四师兄的伤,是你导致的。我的伤,也是你的推波助澜。皇帝陛下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谢渊说话,她便接着一字一句说:“这意味着,你就是间接害死我师父的凶手。如果我进宫做你的妃嫔,我怎么面对师父,面对我的师兄,面对容门上下几千人口?”
谢渊道:“朕承认丁白衣和你的伤,都与朕有关。但容沧澜救你们,却是他自己的选择。朕为何要为他的死负责?”
向云疏冷笑:“皇帝陛下对自己可真是宽容大度啊。你算计我去西北受伤的时候,不就已经算准了,师父一定会舍命救我?”
“不,我不知道你师父的身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谢渊顿了顿,缓缓问,“你要报仇吗?”
“如果你不是皇帝,你早就死了!”
“你连太皇太后都可以害,还会在乎朕是不是皇帝吗?”
“是的,我在乎。”向云疏淡道,“我不想让大乾的百姓摊上一个昏君。”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向云疏叹了口气,“若非如此,四师兄早就动手了,你根本就走不出滂沱山。所以,你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过几天我就会带萱儿回去。至于钰儿,他想来随时可以来,萱儿也可以随时来看你们,我不会拦着。别的,就不必再说了。”
谢渊缓缓说:“如果,朕一定要留下你呢?”
“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朕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解渴。”谢渊慢慢的说,“你的滂沱山,你的容门,终究还是大乾的,而朕是大乾的皇帝。朕要留下你,你滂沱山的几千人是要打算造反吗?”
“你——”
向云疏被激起怒意,“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不仅是影七,也是秦洛川的妻子!”
“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死了。所以你只能算是他的亡妻。”
“就算是亡妻,也是上了秦家族谱的妻子!你作为皇帝强抢臣妻,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
谢渊笑了笑:“你以为朕让你去西北,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也许还没意识到,你已经脱离了秦家和秦洛川。”
“是,我借死遁脱离了秦洛川,但我如果进了宫,岂不又告诉秦洛川,告诉世人,我还活着?”
“向云疏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朕要娶的不是荣昌伯府二小姐,而是荣昌伯府三小姐。”
“什么东西?”向云疏愕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荣昌伯府的三小姐是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庶女。
谢渊说:“你可以让柳夫人回去问问荣昌伯,几天之前,荣昌伯家的族谱上,已经增添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向雨微。”
“谁?”
“你的孪生妹妹。”
“……”
向云疏明白了。
同时也觉得谢渊是个癫人。
他一手设计了她的死,同时暗箱操作示意向余峰在族谱上了加了个莫须有的名字。
而这个莫须有的人,就是她!
谢渊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愉悦:“朕要娶的是荣昌伯府三小姐,总不会再有人阻拦,说什么闲言碎语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
向云疏搜挂了下脑子,试图把最恶毒最肮脏的词语喷到对方那张脸上,但想到在外面玩耍,时不时朝这里张望的一对龙凤胎,又硬生生忍住了。
谢渊把帕子塞到她手中,说:“回去后,朕会让礼部和内阁拟旨,到荣昌伯府传旨。朕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朕派人接你进宫。”
说罢,他就抬脚走了。
外面,隐约响起他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声音。
“爹爹,现在就回宫吗?”
“朕还有事,你在这里玩,不必急着回宫。”
两个孩子很快跑到屋里来,一边一个趴在向云疏的膝盖上,笑眯眯瞅着她。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小脸蛋,让向云疏心中的愤怒无可发泄,最后只能分别在他们的脸蛋上狠狠亲了几口作罢。
“爹爹让我留下来,我可以在这里过夜。”谢铭钰声音轻轻的,“娘亲打算什么时候带妹妹回去?”
向云疏搂住他们两个,在他们耳边悄声说:“不如咱们现在就走?”
谢铭钰瞪大眼。
萱儿则直接跳了起来,拍着手叫道:“好好好,现在就走!我可想大师伯三师伯他们了!马呢,我要骑小红马回去,外祖母,外祖母,我要回家啦!”
相比萱儿的激动兴奋,谢铭钰显得冷静和低落:“娘亲,我也去吗?”
“你跟我们去滂沱山玩几天,然后娘让人送你回来。”向云疏捧着他的柔软脸蛋,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你可是太子,总是要回宫的。但不耽误你出门玩耍呀。”
谢铭钰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又有些担忧:“爹爹……”
“你爹爹也许会有一点点生气,但是没关系的。你看萱儿天天闯祸,还杀人,你爹爹讨厌她了吗?”
“没有,爹爹很喜欢妹妹。”
“所以你也不用太懂事。你还是小孩子呢,小孩子就是有犯错和任性的资本啊!”向云疏用蛊惑的语气诱惑着自己的五岁儿子,“滂沱山可好玩了哦!山里有熊,还有老虎!到时候四师伯和萱儿带你去打猎。”
再冷静稳重,终究还是个五岁孩子,抵抗不了贪玩好奇的天性。
何况蛊惑他的人,还是他心心念念全然信赖的娘亲呢。
他点点头:“好,咱们现在就走。”
“真是娘的好大儿!”
向云疏在他额头啵了下,立即让丫鬟茶茶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娘仨已经坐进了马车里。
“没有车夫呢。”
谢铭钰说。
“什么,你说没有什么?”萱儿一屁股坐到了车辕上,短短的小手指戳了戳马屁股,“走。”
马犹如听懂了她的话,立即哒哒的往前走。
谢铭钰惊呆了。
他知道妹妹武学天赋高,但没想到她驯马的能耐也让人震惊。
“萱儿常年在山里和动物们厮混,也许是沾染了各种动物的气味,动物们都亲近她,把她当同类。”向云疏想到二师兄告诉她的事情,便随口解释给钰儿听。
茶茶看到五岁的萱小姐去赶车,也是目瞪口呆:“让奴婢来吧,奴婢会赶车。”
“都别抢,你们俩轮换着来。”向云疏说,“茶茶,你先眯一会歇着。”
马车刚出巷子,发现巷子口停着一辆车。
巷子狭窄,一次只能出入一辆马车。
何况向云疏的马车华丽宽大,更是容不下第二辆。
天已经黑透了,这个时候停在这里的马车,绝对不会是巧合。
“会不会是爹爹?”谢铭钰轻声说。
向云疏摇摇头:“你们在这里等着,娘很快就回来。”
她已经认出了马车。
那是属于秦家的。
她走向马车,两个侍卫立即从马车里搬下来一辆轮椅。
夜色中,轮椅上的男人神情有些模糊。
向云疏沉默了会,主动走到他面前。
他的面容清晰了起来。
他仰起脸,定定看着她,“夫人,你要走了吗?”
“你知道我活着?”
“我一直都知道。”秦洛川的声音轻轻的,“当我知道那天救走你的人是陛下后,我便知道,你不会死。陛下会带你到滂沱山,那里有世间最好的一群大夫,他们会治好你。”
“对不起。”
“不,不要说对不起。你跟我,永远不必道歉。”秦洛川摇摇头,“其实从最开始,我便明白,你不喜欢我,不爱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我对你还是有喜欢和欣赏的。”
“喜欢,终究还是不够的,是吗?”
“但足够让我们在一起。”向云疏站在树荫下,月光从缝隙投下来,落在她的脸庞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暗中,“只是世事难料,我还是承担不了辜负秦大将军的罪名。”
秦洛川想看清楚她,却发现他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最终,他只是露出一丝苦笑:“那场丧事,不是我想办的。”
“我知道,是皇帝逼你。”
“夫人……”
“以后叫我名字吧,影七,或者什么都可以。我们的夫妻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向云疏蹲下身,扶着他膝盖,神情温和,“但没关系,这世上的关系,并不只有夫妻一种。我们可以做朋友,最好的朋友。以后你有任何需要和帮助,我会为你赴汤蹈火。”
一阵刺痛在秦洛川心中弥漫开来。
他爱她。
他想拥有她,占有她。
他怎么能甘心和她仅仅做朋友呢。
是什么时候时候,事情开始朝着他难以扭转的方向发展的呢。
一切都不再受他的控制。
从开始到现在,即便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也还是留不住她。
不属于他的东西,终究无法强求啊。
但他还是好痛苦。
仿佛整个人沉入了水底。
痛苦到窒息。
“我该走了。”向云疏说。
“云疏,你走不了的。”秦洛川说,“陛下早已经派人守在这附近,从你走出柳宅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去向。”
向云疏朝周围看了眼。
树影摇动,夜色寂静。
完全看不出周围有人的存在。
向云疏问:“这么说,他也知道你来这里。”
“就是陛下让我来的。”
“什么?”向云疏愕然,不明白谢渊打的什么主意。
“陛下说,你可以带着孩子回滂沱山。但是……”
“但是什么?”向云疏追问,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秦洛川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的开口:“秦家上下一百八十七口人,将见不到明天升起来的太阳。”
“……”
“若是为我自己,绝不会来见你这一面。”秦洛川垂下眼帘,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神情,“可我,终究还是无法不管我的家人们。”
向云疏忙说:“你这么做是对的,如果你为了我,放着家人不管,那我会觉得你很可怕,不值得相交。”
“对不起。”
“你不是说,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三个字吗?”向云疏轻松的笑道,“不走就不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