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上观天星 下审地脉
第219章 上观天星 下审地脉
“十六字?”
陈玉楼心神一动。
脑海里嗡鸣不止,仿佛有大潮汹涌而起。
脸上则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要知道,就在前几天他还曾以打趣的语气问过。
能不能学到十六字绝学。
只不过听了尘语气,摸金门规矩繁杂,别说十六字这等旷世奇书秘术,就算只是寻常摸金传承,也要拜入门下。
但他身为此代卸岭魁首。
常胜山总瓢把子。
本身身份摆在那。
又不是寻常江湖人,比如张云桥,学武多年,觉得劈挂不够强横,便脱离师门,转头去学五虎断门枪。
随意就可以改弦更张,去另拜山头。
退一万步说。
就算他无所谓。
偌大的陈家,那些上一辈的老人,得知这个消息怕是都要气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几代人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积攒的偌大名望。
哪是一句话就能摘身出去的?
原著中,他只是在虫谷毒瞎双眼,避世离去,百十年的常胜山瞬间就大厦崩塌,树倒猢狲散,再不复存在。
再加上他得到了陵谱异器,比十六字也弱出多少。
没想到。
他都不打算再做谋划了。
反而是了尘主动提出。
“没错,就是张三爷传下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了尘点头。
一双眸光湛湛,神色平静,丝毫不像作伪。
“这……为什么?”
陈玉楼还是想不明白。
在这个时代,规矩大过生死,这种观念早已经刻入许多人的骨子里。
更何况偏偏还是了尘。
从他为师弟身死,自责到削发出家,画地为牢二十年,自此退出江湖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他为人风格。
而今的江湖上。
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他这一步。
“老衲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岁数,又有多少年能够侍奉在佛祖跟前,两位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十六字交到你们手中,总好过就此断绝。”
“那……”
陈玉楼下意识张口。
但犹豫了下,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
了尘倒是坦然,只是摇头一笑,“金堂是担心张三爷遗命?”
“放心,他日下去了,老衲自会去他当面解释。”
听他都这么说。
陈玉楼心头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十六字之所以被称之为三大奇书,就是因为全篇十六字号称‘夺天地之造化,穷古今之机数’。
饶是张小辫本人也不敢轻易动用。
临死之前,更是担心它落入旁人之手,到时候借它为祸。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所以才会毅然将半卷阴阳术撕下焚毁。
“两位还未说,愿不愿意呢?”
这一刻。
了尘气态宁静。
心绪不安的反而换成了陈玉楼和鹧鸪哨。
尤其是后者。
从头到尾他都以为,了尘前辈说的都是陈玉楼一人,没想到,他要传的竟是他们两人。
一时间心绪翻涌不止,不知如何回答。
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陈玉楼。
“既是前辈当面,在下又岂会有不愿之理?”
陈玉楼深吸了口气。
目光一瞬从复杂重新变得清澈通透。
抱着双拳朗声道。
“好,杨施主呢?”
了尘欣慰的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一旁的鹧鸪哨身上。
比起陈玉楼机变无双,鹧鸪哨平日沉默寡言,但人的名树的影,加上心性为人是藏不住的,而且十六字需要沉心静气慢慢钻研。
他这种性格反而更为合适。
“多谢前辈,在下也愿意。”
鹧鸪哨哪会不愿。
四派八门中,论阴阳风水,摸金校尉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算是观山太保和阴阳端公也远远不如。
之前在陈家庄。
他有心钻研风水。
只可惜世间所传大都是形势理气一派,周家所得风水传承,乃是阴阳端公那一脉的绝密,从来都是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更何况是外人。
学到的东西实在太过有限。
如今这等天大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又怎么会拒绝?
“好好好。”
见状,了尘更是满意。
他这辈子从未有过传人。
从退出江湖后,更是断了这个心思。
也曾有人打听到他的身份,试图登门拜师,但都被他一一回绝。
没想到。
还有如今一日。
只能说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正说话间。
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进山的花灵和老洋人紧赶慢赶终于返回。
听到龙骨中的密文。
师兄妹二人都是激动不已。
无论如何,至少返回祖地,解决掉族人身上诅咒一事,终于有了希望。
在茫茫永夜苦苦摸索一千多年。
那种痛苦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又听说了尘前辈,要传授两人摸金绝学,两人更是心动。
搬山一脉不通风水。
多年下来下斗,除了经验外,就只能借助于方术手段,亦或者牵引甲兽寻找。
要是能学到摸金派的秘术。
等去了昆仑山。
寻找先辈口中的鬼洞时,一定会事半功倍。
“既如此,就随老衲到书房观十六字。”
见一行人说完。
了尘这才开口。
他也曾有过年轻时,从他们师兄妹身上,很容易就能见到他们师兄弟四人的影子。
“这……前辈,不用拜师见礼么?”
见他似乎打算现在就传授秘术。
鹧鸪哨脸色间满是错愕。
江湖学武,坊间学艺,尚且难如登天,毕竟是吃饭的本事,岂会轻易假手于人。
了尘或许不兴那一套。
时间上不允许。
但最简单的拜师入门,至少也需要吧?
“不必。”
“老衲这里尽心随意,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了尘摆摆手。
很显然,他分明是打算以了尘这个身份传授他们二人十六字秘术。
而不是站在摸金校尉、飞天狻猊的立场上。
看似寥寥几字之差。
但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后者需入摸金门下,带摸金符,自此以摸金校尉的身份行走江湖。
但前者,从无苦寺离开后,他们一个仍旧是卸岭总把头,另一个则是搬山魁首。
陈玉楼和鹧鸪哨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尤其是陈玉楼。
当日之所以没了后续。
不就是以为如此。
“多谢了尘前……师傅!”
陈玉楼再次抱拳。
了尘可以随意,但他却不能敷衍了事。
这世上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完整篇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价值。
那是完全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存在。
周天全卦、河图洛书外加阴阳风水、五行术数,集于一书之中。
听到他口中师傅两个字,了尘张了张口,但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摇头无声一笑,只是神色间的欣慰却是根本掩饰不住。
“好了,时间紧张,无需多礼,随我来就行。”
朝两人招呼了一声。
了尘转身,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花灵、老洋人,你们守在外面,不要让人来打搅。”
鹧鸪哨还不忘叮嘱师弟妹一声。
“我知道,师兄,放心吧。”
背着蛟射弓的老洋人,身形挺拔,神色冷峻,比起往日也是脱胎换骨。
此刻听到师兄吩咐。
当即昂首点头,一脸认真的答应下来。
“好……”
鹧鸪哨拍了下他肩膀。
再不敢耽误。
追上陈玉楼的脚步看,两人跟在了尘身后,推门进入。
书房并不算大。
只有一座书架、书桌以及竹椅。
除此外就只有一口火塘。
架着一炉还在烧着的井水。
简陋的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甚至墙间房梁以及屋檐上,还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四壁斑驳,似乎是遭受过火灾或者兵劫一类。
但了尘却没有丝毫不满,对他而言,出家避世修行,能有一座遮风避雨的古庙已经是侥幸,又怎么敢奢望其他?
为两人煮了点老山茶。
“这些是附近山民送来,都是自家炒制,手艺可能差了些,但味道还不错。”
了尘笑着介绍道。
庐山云雾茶自南宋开始就被列为贡茶。
名声斐然。
不过,茶园已经荒废了有些年头,附近山民会去采一些回家炒制。
每年清明雨水前后。
他们都会将茶叶送来寺里。
了尘拦都拦不住。
不过为了不拒绝他们一番好意,也不能全都拒绝,所以会随意收下一些。
这些年一直喝着,反而渐渐习惯下来。
陈玉楼两人对茶都没什么讲究。
加上一心想要观摩十六字。
哪能静下心去细品,基本上都是如牛饮水。
“你俩小子,浪费老衲的茶。”
见状,了尘一脸无奈。
“了尘师傅,您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些洞庭湖君山的银针来。”
陈玉楼笑了笑。
要是喝酒,他还能有些兴致,但喝茶规矩太多,不够畅快。
“你小子……”
了尘摇头。
随即也不耽搁,走到书架一角搬出一口箱子。
上面挂着一口铜锁。
从沾落的灰尘看就知道,已经封存了许多年。
小心打开箱子。
陈玉楼低头看去,只扫了一眼,他那双眸子深处立刻有波涛掀起。
箱子里并无什么奇珍异宝、金玉翡翠。
甚至说是寒酸都不为过。
拢共就四样东西。
一把旋风铲、一本线装古书、一只罗盘,还有……两枚摸金符。
此刻,陈玉楼目光就落在了摸金符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物。
只见它约莫拇指大小,呈现出锥形,前端尖锐锋利,犹如一枚兽指,通体色泽漆黑透明,周身则是刻着几道金匝纹饰,符身上隐隐还能见到摸金两个篆字。
传闻世上原本一共有九枚摸金符。
乃是曹操组建摸金校尉时赐下。
取穿山甲最为锋利的一只爪子,先在巂腊中浸泡足足七七四十九日,还要深埋在龙楼下数百米地下,借地脉灵气温养八百天,方才能够销成一枚。
摸金符可不仅仅是摸金校尉的象征。
有镇邪破煞、镇妖驱鬼的作用。
只可惜因为观山一脉,毁去六枚,只剩下三枚被摸金后人随身藏着。
一直到了晚清时。
张小辫无意闯入一座古墓,打开棺材,找到了三枚摸金符。
自此,才有了张三链子一人带三符,名动倒斗行江湖的传闻。
整个世上就剩三枚。
可想而知,摸金符之贵重程度。
只是,谁能想得到,这么一口木头箱子里就放着两枚。
见他失神的看着摸金符。
了尘心中不禁一阵恍然。
当年头一次见到它时,自己也是如此。
“怎么,看中了?”
“金堂要是喜欢,尽可取走一枚。”
听出他话里的打趣,陈玉楼摇摇头,“还是算了,我这人天生随意懒散惯了,真要带走了它,怕是会有负其名。”
听到两人言语。
鹧鸪哨这才注意到两枚摸金符。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落在箱子中,漆黑透明的摸金符上折射出一抹润泽光芒,古朴中透着神秘幽深。
他也是老江湖,又岂会没听过摸金符之说。
此刻同样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叹。
摸金有符、发丘有印、搬山有术、卸岭有甲。
十六字中便将四门所长尽数托出。
闻言,了尘也没多言,只是将那本线装古书取出。
小心掸了掸书页上的灰尘。
这本书并非张三爷亲笔所写的原书,而是他按照所学,一字一句复原而出。
只不过,从书成过后,便被他锁入了箱子中,再不曾拿出来。
“你来走近一些。”
“老衲这几日会为你们尽心传授,但……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拿着书册,了尘心中思绪一下收起。
无悲无喜的朝两人说道。
“是,了尘师傅。”
陈玉楼、鹧鸪哨两人当即一脸认真的回应道。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从名字其实就知道,此书其实有前后两卷,前半卷为风水术,后半卷是阴阳术。”
“先说风水,其实无外乎天星风水、相形度地、八宅明镜、幽冥之势、羽化尸解、禅宗风水、地脉凶龙以及奇山畜形。”
“这八门归拢下来,就是天地人鬼神魔佛畜八个字。”
了尘一字一句的说着。
语速不紧不慢。
十六字风水篇便道尽天下风水门类,复杂无比,当年他们师兄弟几人,除却金算盘和阴阳眼天赋过人之外,他足足学了一年多方才入门。
更别说下半卷阴阳术,囊括万千,晦涩难懂。
寻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推门一窥其中玄奥。
“天,天星、天象,这山川河泽,地脉起伏是为龙,这天字,看的就是周天星辰,而地分凶吉,天星同样有善恶之说。”
说话间。
了尘又取出纸笔,随手在空白处画下星辰方位。
日月五星、二十八宿。
但见他信手拈来,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半点凝滞之感。
饶是陈玉楼也看的满脸震撼。
仅仅是这一点。
都能想象到,当年了尘为了学得天象术,曾多少次彻夜不眠,一遍又一遍的观察周天星象。
毕竟这可不是后世。
随手上网一查,每一颗星辰布置落位,四时节气如何运转,都能一清二楚。
“莫要分神。”
了尘并未抬头,但似乎都能将四周一切洞穿。
陈玉楼目露尴尬。
再不敢多想。
收起心神,凝神看去。
一旁的鹧鸪哨,并无他的神识,只能全凭自己去记,哪敢有半点分神。
“此处是星宫方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