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追缉(二合一大章)

  第422章 追缉(二合一大章)
  张麟等人还没收拾行囊,出驿站大门。
  悬在玉带之上的镇狱腰牌猛地绽放强光,嗡嗡晃动起来,他下意识沉入了一道念头进入其中。
  白充的声音回荡在元神当中:“张蓬玄在返乡的途中遇害了,凶手是佛门的法玄和尚和法空和尚,希望你顺道能够将此二人缉拿回京,等候发落!”
  简短的一句话,透露出的消息却足以震动大半个明廷。
  也同样把张麟给雷得不轻。
  张蓬玄,在首辅位置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门生故吏遍布九州。
  说一句国之柱石也不为过。
  这才刚刚从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卸任,结果在告老还乡的节骨眼上被人谋害。
  不管是在法理还是情理的层面上,太康帝以及诸多文武大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有人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一个已经告老还乡,垂垂老矣的内阁首辅。
  而且,最让张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杀人者——
  居然是法空和法玄和尚?
  这俩师兄弟也算是张麟的老熟人了,当初在长甘州建造寺庙传教撰取香火愿力之时。
  法空和尚被大势至和尚毁去了肉身炉鼎,只余下一颗舍利子残存。
  因此生出了心魔。
  当时,法玄和尚还特地跟他求了一封手书前去真武道求一次问心大阵的机会。
  以斩灭心魔。
  这段时间,张麟东征西讨的,倒是没有听说过这师兄弟俩的事情。
  却是没想到骤然听到,这师兄弟俩竟然犯下了如此弥天大案。
  张麟下意识就开始思考起他们的作案动机。
  结果发现,完全没有。
  法空和法玄师兄弟俩是上一任灵山之主的铁杆支持者,而因为太康帝在长甘州布局的缘故。
  他们和大明之间,也算是处于蜜月期。
  看到大明前首辅张蓬玄的座驾,不说打个招呼,混个脸熟什么,也不至于大打出手,杀人性命吧?
  张麟沉入腰牌中的念头问道:“为什么?法空和法玄没有理由对张蓬玄下手吧?”
  “本指挥使也不知道其中内情,那两和尚打伤了随行的龙雀卫,一干从京城带回来的仆役尽数被屠戮,要不是剩余的那位龙雀卫实力也是二品,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白充解释道:
  “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你若是真要调查清楚,亲自去把两人缉拿归案吧。”
  他也是清楚张麟和法玄和尚打过交道,所以这才将任务派发给他。
  加之他们本就是要回京城,沿途搜寻一番便是,算是适逢其会吧。
  闻言,张麟也不再多问什么。
  驿站中的众人,见张麟突然愣在原地,也纷纷张望过来。
  “怎么了?”
  张武近前问了一声,手上的鎏金戮妖棍已经从长棍模样化作了齐眉短棍。
  要是能够将其炼成米粒大小,就算是彻底将这口绝世神兵驯服,令其认主。
  “没事,”
  张麟回头,腰牌也缓缓收敛光华,笑着解释道:“诸位,恐怕我们回京的日期要延缓几日了,有个任务需要我们完成...”
  当即,他将张蓬玄遇害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场无人不目露惊骇。
  张蓬玄虽然没有修为在身,但是其坐在内阁首辅的位置当政多年,对大明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一位一品。
  而这样的人物,居然在归乡途中被人杀害,凶手还是佛门中人。
  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要不是看张麟一脸认真,众人差点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
  长甘州。
  一座座寺庙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寺庙当中金身佛像伫立,知客僧披着破烂的袈裟,面带微笑地看着络绎不绝的信众。
  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锦缎,紧紧贴合着皮肤。
  来往的信众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的违和感,只是双手合十,面露虔诚之色,半点不心疼地往外边撒钱。
  知客僧的嘴角都快压不下来了。
  随着佛门在这大明边陲之地开花结果,与西域百国之间的来往也无形中频繁起来。
  许多云游僧人,或者和灵山有万里之遥、被辐射不到的寺庙也搬迁到此处。
  一副要和灵山那边打擂台的模样。
  甚至于有人喊出了东西佛宗的说法,大量的僧人往大明境内迁徙,许多西域百国的商人也蠢蠢欲动。
  灵山对此视而不见,仿佛是在变相鼓励这种行为。
  一时之间,竟然造就了这座大明边陲府城的虚假繁荣,大街小巷皆是异域风情。
  而此时,居中的一座最大的寺庙中。
  大雄宝殿处。
  由纯金打造的佛陀金身蓦地睁开眼,萦绕在面前的是成片的香火愿力。
  他猛然绽放金光,一道金色的旋涡出现在身前,宛如鲸吞牛饮一般,将所有的香火愿力吸摄得一干二净。
  片刻后,所有的动静停歇,一众信徒恍若未觉,这等异象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窥见的。
  那佛陀抬头,运起两道金光直冲牛斗,遁入虚空之中。
  朱浩然依旧是那身藏青色的儒袍,正在城内浩气楼上读书,当那道金光从头顶掠过,忍不住微微蹙眉。
  目光从书本上离开,仿佛同样洞穿了虚空,跟随而去了。
  ......
  汴梁路,宝奉府。
  此地已经是在汴梁路偏南的地界,绕过了首府开封,出了汴梁路便是江南西路。
  也称江南西道。
  一位穿着破烂百衲衣的和尚,手上拿着一只破碗,步履稳健,气血充盈,怀里揣着玉净瓶。
  瓶中一道金色的舍利子正滴溜溜转动着。
  声音顺着瓶口传到面貌平平无奇的法玄和尚耳中:“师兄,我等为何突然对那老头下手?听说那老头是大明前首辅,我们是不是惹麻烦了?”
  “张蓬玄,贫僧曾经在京城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他对大明的影响力称一句国之柱石都不为过。”
  法玄和尚目光平静清明,显然目前清醒得很,没有任何的走火入魔迹象。
  刺杀首辅张蓬玄显然是出于本人意愿。
  “那我们杀了他岂不是被大明彻底记恨上了?”法空和尚十分不解。
  这种时候了,他们还不往西边赶,寻求世尊庇佑,在九州晃悠什么呢?
  要是明廷的人找上门来,凭他们一个半人这小胳膊小腿的,那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吗?
  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命运。
  法玄和尚并没有直接解释,反而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村落当中。
  垂髫小儿,耄耋老人,鸡犬相斗...一幅老少咸宜的乡村美景图仿佛在面前徐徐展开。
  “法空师弟,你觉得国运是什么?”
  “国运不就是一国气运所在?”
  “......”
  法玄和尚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指着前方的村落:“他们就是国运。”
  “?!”
  法空和尚停止了舍利子的转动,思考了片刻,法力在瓶口冒出了一个问号。
  “国家国家,便是一个个家组成的国,国运也是如此,这数十万万黎庶便是一国气运所在,只不过一些人微不足道如同蝼蚁一般,一些人却如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将这个国家撑起。”
  法玄和尚面无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空洞,他此来九州,恐怕有死无生。
  尤其是做完那件事之后。
  他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任凭如何默诵经文,也斩不去这三千烦恼。
  一个有些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于他都不敢细究。
  ‘世尊,祂究竟是谁?’
  察觉到隐隐破碎的佛心,法玄和尚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
  又将法空和尚按下,“我说过了,这一路上不要显露任何的法力神通,否则很容易被当地的城隍察觉到踪迹,到时候我们就如同瓮中之鳖,任人拿捏了。”
  法空和尚的舍利子滴溜溜转动,表示知道了。
  “每个人所肩负的份量不同,能够承载的国运自然也不同。”
  法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说,要是有人刺杀了太康帝会如何?”
  舍利子立即停止转动,似乎被自家师兄这一可怕的想法给震慑到了。
  自古以来,帝王肩负一国气运,故而被气运所累,导致无法长生久视,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要经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但并非一点好处也没有。
  有气运护体,任何人想要刺王杀驾,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其带来的反噬和诅咒,修行者强大或可以自身生命一力担之,若是修行尚浅,九族恐怕都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当然,滚滚历史长河当中,也不是没有刺王杀驾但却相安无事的例子。
  但那是在皇权旁落,国内民不聊生,国运衰竭到了极点的情况。
  即便如此,那位动手之人,也不得不自斩修为,才保留了一条性命苟延残喘。
  而当今那位坐在明廷金銮殿上的天子,治下大明可是历朝历代最为强盛,若是刺杀了他,不敢想象国运反噬究竟会如何恐怖。
  已经成了舍利子的法空和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法玄和尚伸手将玉净瓶往里塞了塞,气血刺激头皮,很快就长出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长发自动挽了个混元髻。
  配合一身百衲衣,倒像是一个云游四方,乞讨为生的道人。
  在佛教不显的九州,顶着一个大光头始终还是太惹人注目了,先前他们走的是深山老林倒也还好。
  现在近了人烟,倒是要变换一下着装。
  这一刺激气血,眨眼变出长发的手段,对于他这种修炼到二品境地的武僧易如反掌。
  捧着破碗,法玄和尚进了村寨。
  “阿弥...无量天尊!”
  “贫道是云游四方的道人,不知道可否在贵宝地休憩一晚,讨口饭吃?”
  途经一处遮天蔽日的老槐树跟前,一位老者躺在藤椅上,旁边缠着几个扎着总角冲天辫的孩童。
  有男有女,叽叽喳喳地请求老头给他们讲故事。
  忽地,众人感觉自己被一道宽阔的影子笼罩住,随即响起醇厚低沉的嗓音,老者下意识起身。
  孩童们纷纷转头。
  “道人?”
  老者不敢怠慢,他是出过村,见过世面的。
  这外头深山老林中指不定就窜出妖魔鬼怪,能在九州大地四处行走之人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而且,修道之人大多神秘莫测,与传说中的‘仙’更是能沾上关系。
  “自然可以,如不嫌弃,道人可到老朽宅院休憩一晚,刚好我院中空出了一间房子。”
  老头收起藤椅,和法玄和尚讲完之后,便一一驱赶了周遭的孩童:“去去去,找你家大人去,老头子我这边有客人,下次得空了再和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讲。”
  一群孩童嘻嘻哈哈作鸟兽散去。
  老头拍了拍屁股,“道人你随我来吧。”
  “如此,多谢老丈了。”
  法玄和尚也回之以礼,他也没有以力压人的打算,若是不允,大不了找个野外靠在树上随便应付一下也行。
  当然,有床榻饭菜自然更好。
  他不是狂热的苦行僧,而是百无禁忌的武僧。
  跟在老者后头,很快就横穿了大半的建筑,忽地前方院子中传来一阵阵哄闹声。
  紧接着一群人抬着一门猪笼涌了出来,狭小的猪笼中关押着一对男女,两人挤在一块,手脚俱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带着惊恐,口中不断发出求饶的声音。
  老者停住脚步。
  法玄和尚亦是如此,两人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不待他询问,只听到老者叹息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黄氏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却没想到也干出偷汉子这勾当。”
  旋即恶狠狠道:“这种不守规矩的狗男女,就应该一同关进笼子里,沉入那湖中,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种乡约民俗,即便是闹出人命,官府也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求饶声淹没在众人的哄闹声中,不断有石头砸向猪笼中的两人,两人顿时惨叫连连。
  任凭如何悔恨,依旧改变不了沉湖浸猪笼的结局。
  “他们不是后悔了,是怕死了。”
  老者幽幽说道。
  待得人群离开,这才继续往前。
  法玄和尚不置可否,没有言语,默默跟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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