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你做什么都可以
绾宁窝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他们之前也有过亲密的举动,但是如今到底不同。
现在,两人已经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夫妻,这么躺在一起也无可厚非,但绾宁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
只是,眼睛一闭上其它的感官更加敏锐,她的鼻尖闻见淡淡的青翠草木气息,和着屋子里温温的栀子香,仿佛置身在春日阳光明媚的森林里一样。
屋子里落针可闻,她半窝在他怀里,似乎能听见从他胸膛内传来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砰砰而动,她一颗心也随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头枕在君逸的手臂上,侧睡着面向君逸,两手蜷缩抵在胸前,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绾宁实在有点坚持不住同一个动作,微微动了动身体,想要换一个方向。
她刚刚一动,头顶便传来了君逸带着点虚弱的询问的声音:
“怎么了?可是环境陌生,有些认床?”
绾宁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解释道:“没有,就是想换个姿势,一个姿势太久了容易麻。”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把绾宁枕着的这只手放平,一副随她动作的模样。
绾宁屏着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往一旁挪了挪,把头从君逸的手臂上挪下来,把手臂往一侧推了推,而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躺好之后,见君逸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绾宁眼睛转了转,悄悄抬头,往君逸看过去。
没想到一抬眼,便被君逸的眼神逮个正着。
对上君逸的目光那一刻,绾宁吓了一跳,赶忙把眼神收回来。又动了动胳膊,闭上眼睛,一副马上就要入睡的模样。
君逸脸上露出笑容,把手收回来,整个人往下挪了挪,不至于他们一高一低,被子盖歪。
外头有寒风刮过,北风呼啸,更觉得屋子里静悄悄。
因为烧了地龙的缘故,房间里并不冷,绾宁躺了一会觉得闷热得要出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盖的被子太厚。
闷得有些不舒服,绾宁在被子里动了动身体,装作翻身的样子,把头微微侧了侧,然后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当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情形,看见君逸眼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你怎么还没有睡?”
君逸:“你也还没睡。”
绾宁扯了扯被子,“有些热。”
君逸闻言,低头看了身上盖着的被子一眼,拉开上面一床,有些费力的把厚被子往后挪,绾宁见状坐起来,把上面一床被子直接收起来放到一侧。
想到君逸费力的样子,又想到刚刚他下床扛她的样子,绾宁不由得脸上一热,心中暗自喃喃:
刚刚不是挺厉害?这会虚弱上了……
挪开了被子,绾宁复而在床上躺下来,这一回倒是舒服多了。但是脑中想到刚刚两次偷看,君逸都睁着眼睛看着她,心中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这回干脆大大方方地侧过身,果然一睁开眼,君逸依旧没睡,见她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
绾宁脸色一红,不等君逸说话,直接先下了床,吹灭了四周的灯,只留了案台前的两支红烛,才又上了床躺着。
察觉到君逸的目光,她轻轻喘着气,说道:“灯太亮了。”
君逸嗯了一声,眼中露出兴味的笑容。
绾宁被他看得窘迫,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君逸一低头,就看见入眼一张脸,艳若桃李灿若春花,如春日花枝上的融融粉白花瓣,美不胜收。
“睡不着不要勉强。”
君逸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轻缓的乐声,落在绾宁的耳边。
“我们来聊天吧。”
绾宁睁开眼,眼睛眨了眨,说出口的话有些磕巴,“聊什么?”
君逸:“你说君策和君恒谁会忍不住先动手。”
说到这个,绾宁一下正色起来。
她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好,我倒是希望君恒能先动手,没准就能阴差阳错帮我们解决一个大麻烦。
这件事,主要我们不好插手,一插手,依君策的谨慎程度,一定会发现不对,到时候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依靠事情自己的发展。
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便只看着好了。
反正在这个局里,他们俩总有一个要出局,至于另一个,只要动了手,出局只是时间问题……”
君逸看绾宁一本正经的真的跟他聊起这些事,微微侧头笑看着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绾宁抬头面露疑惑:“怎么啦?”
“娘子太过聪慧,我看着心中骄傲。”
君逸一句娘子,绾宁听着,心中异样,不敢抬头看。
君逸看绾宁脸皮薄,换了话题。来日方长,他得给绾宁一个适应的过程。
“无论他们谁先动手,我们只收结果便是。”
绾宁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看向君逸,神情有些踌躇,最后还是问出了声:
“等一切尘埃落定,这储君之位……”
君逸看向她:“你想让我坐那个位置吗?”
绾宁反问他,“你想不想?”
当初,在君策打上忠勇侯府的主意的时候,他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当时绾宁希望君逸去做皇帝,是因为君恒君策任何一个人上位,都不会容得下剩下的皇子,他们没有第二选择,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硬着头皮上。
但如今时局不同,大皇子君晟出府,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君逸想了想,看着绾宁,认认真真的回答:
“我自己本身对那个位置并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尔虞我诈的日子,若大皇兄不在,我必定会尽力去争一争,为了自己为了大皇兄为了你。
但现在大皇兄出府,说实话,我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之前我记得也同你说过,我们第一回谈论这件事情,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脑中的第一答案便是大皇兄,只是当时大皇兄还被关在府里,如今他沉冤得雪,我内心是希望他坐上那个位置的。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想问一问,你是怎么想的?若你想……”
君逸说到这里,绾宁抬手,食指停在他的唇上,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喜欢深宫内院,也不喜欢阿谀我诈,若是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便太好了,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讨厌算计人心,越算计越看不到人间的美好。
重生以来,她步步为营,亦步亦趋,是没办法。她需要这样做,为自己报仇,让自己真真正正的逆天改命。否则只会落入别人的局中,成为别人的棋子,而毫无自由可言。
君逸垂眸,抬起右手握住绾宁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指,握在手心中。
“如此,我们算是不算是夫妻同心。”
绾宁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心砰砰直跳。
“你说算就算。”
君逸笑,“那我抽个时间去跟大皇兄好好商量,让他做好准备。”
绾宁:“大皇子怎么想。”
君逸:“在五年前的巫蛊之事没有发生之前,大皇兄生为嫡长子,一直得皇帝的器重,朝廷上下也一直以为大皇兄会是储君。
虽然这件事没有放到明面上来,但是以我对大皇兄的了解,大皇兄是想做这个天下之主的。
不是为了权力地位,而是他真的希望能带着大周的老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绾宁垂着眸,语气有些复杂:“那你呢,做个闲散王爷?”
君逸低头,往绾宁挨近些,下巴抵在她的额头摩挲,温声道:“不,我要有权有势,嗯,摄政王就不错。”
绾宁一听,猛的抬头,一脸错愕。
君逸轻环住她,一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我相信大皇兄,为了大皇兄我这条命也舍得,当初若没有他,我早便被宫中那两位啃得渣渣都不剩下。
但是,我相信他,却不能要求你也相信。人心易变,我无所谓也不在乎,但是我不能让你去赌,绾绾,我说过,会保护好你的。”
他若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会有受制于人的危险。但若他是位高权重有权有势的摄政王,那他便有最大的自保能力。
他相信君晟,但是也明白人心不可看。他无所谓也愿意赌,但是他不能让绾宁没有安全感。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觉得自己对绾宁也了解了三分。
她了解人心和人性,所以草木皆兵,他不知道她为何对人事如此悲观,他只知道:
自己的媳妇儿,当然要好好护着的。
绾宁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君逸,眼眶发热,却没有眼泪落下来。
看着这样的绾宁,君逸一颗心都要化了,轻轻抚着她的额发,
“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绾宁望着他:“过安生的日子,看一看这大好山河。”
“好,我陪你一起。”
绾宁想到什么,顿了顿:
“不过若真论起来,确实还有一件事。”
说着,她表情凝重起来。
君逸:“什么。”
绾宁:“是关于我真正的母亲:苏梓月。
我一直想当然的以为,她被吴霜害死不在人世了。但是从吴霜的事情真相大白,到后面越往细查,我隐隐约约觉得,她是不是……还活着。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是随着查到的信息越来越多,这样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虽然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证明她还活着,而且时隔多年,几率实在太小。但是,我应该去查一查,要一个结果。
最近,有人在查国公府和江南霍家的消息,我知道是楚锦年的手笔,我放了一个假消息出去,说苏梓月去年来了京城。
放出假消息,除了迷惑楚锦年,我还有一点私心,也设了一个局,便是希望楚锦年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真的能查出一些什么来。
在这件事情里,我有私心,所以怕一叶障目,但楚锦年不一样,若是我母亲真的还在世,楚锦年有了这个确切的消息,一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君逸嗯了一声:“无论如何,我陪你一起。”
昏暗的烛光中,绾宁半窝在君逸的怀里,应了一声:“好。”
君逸手紧了紧,放在绾宁背后轻拍了拍,语气安慰:
“睡吧,明儿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到明日,绾宁略微抬头:
“关于你母妃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上一回,当她决定要用这件事成为君逸站起来的契机,便通知了君逸,不过却一直没有问一问他的想法,如今一提起来,绾宁心中有些愧疚。
君逸摇头:“不会,母妃向来不拘小节,不会介意这种小事。至于我,若是别人的话,我定是不让的,但若是你,你做什么都可以。”
绾宁听着这话,一脸感动,心中暗自决定,另外几样也得替君逸要出来。
关于君逸的母妃,她了解得不多。
传闻,蓝妃是民间女子,擅经商擅医术,在皇帝南巡的时候遇见,结为了夫妻。
后来入宫,便得皇帝专宠,哪怕生了儿子,亦是盛宠不衰,日日的赏赐像流水似的往蓝妃的宫中抬。
蓝妃不是普通宫妃,她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出宫,说是为君逸留下的财产,无论如何让皇帝不许动,皇帝一言九鼎,为表诚意甚至还下了圣旨广而告之。
蓝妃拿着这些赏赐为本金,派人到处做生意,因为经营得当,短短几年,财富变爆发式的增长。这就是君逸手头钱财的来源,而且还没有人敢打主意的原因。
但是蓝妃红颜薄命,在君逸年幼之时去世。
听闻蓝妃去世后,皇帝罢朝一月,整座皇城甚至京城都对蓝妃讳莫如深。
皇帝一副痛失我爱的伤心模样,却对君逸不管不顾而且态度恶劣。
绾宁问了君逸小时候的事,君逸回忆起幼时,面色柔和,一看就知道,蓝妃一定是个极为和善的母亲。
夜深了,外头扑簌簌地下起了大雪。
雪花一层一层往地上盖。
屋子里,两支红烛静静的跳跃着烛光。
床上的两个人,相拥在一处,细细的说着话,有人问有人答,有人说有人附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迷迷糊糊相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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