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廉颇老矣
每个人都有自己用兵的风格，而只有形成自己独特风格的将领，才能称之为大将。
如今玩家之中，能够有自己用兵风格的，也只有尉迟信一个人。
尉迟信的风格就是稳，他打仗是稳扎稳打，逐步的积累局部优势，等到这些优势转化为胜势，自然而然就可以压垮敌人。
和尉迟信对攻是非常的绝望的，因为你很难在他的阵地上找到突破口，只能看到自己被一点点吞噬。
而曹令忠能够坐镇北庭二十年，压得回鹘不敢南下，也说明了他的用兵才能。
曹令忠的特点就是灵动，他指挥骑兵如同指挥自己的手臂，来去如风的骑兵在他的指挥下，更是飘逸灵动到了极点。
只看到曹令忠的骑兵就在距离河谷地不远的地方钓着，六千唐军就像是狡猾的苍鹰，一旦遇到回鹘军队的破绽上去啄一口，但是回鹘的陷阱大唐军队就是不钻。
庞亚威骑着马远远的看着，就看到回鹘一支溃败下来的军队向河谷地撤去，但是曹令忠严令不可以追击。
果然等到这支回鹘大军撤回去之后，河谷地两边的山岭上出现了大批的伏兵。
庞亚威冷汗直冒，如果忍不住追击，就要落入回鹘人的陷阱里去了。
如果让庞亚威们心自问，他指挥军队肯定会忍不住追击这支溃兵的。
但是曹令忠忍住了，六千人的大唐骑兵，从天亮站到了天黑，这期间曹令忠的大军无数次逃出回鹘人的包围圈，还集中兵力痛击了绕后包围的回鹘骑兵。
这场有来有回的较量，到了夜晚还在继续。
曹令忠的军帐中灯火通明，这种煤油灯是庞亚威从高昌城带来的。
透明玻璃罩子罩住灯芯，火苗不会被风吹的摇曳晃动。灯油是玩家从大豆中提取的植物油，装满油壶就能燃烧一夜。
四盏煤油灯将羊皮纸地图照的透亮，曹令忠死死的盯着地图，思考明日的战斗。
庞亚威有些熬不住了，等到清点损失的军官进来，庞亚威这才醒来。
“曹都护，今日战死三百一十四人，伤五百二十人，战马损失七百匹。”
“知道了，你随我去伤兵营看看。”
“如今已经二更天了，都护明日还要指挥作战，还是早点歇息吧。”
曹令忠摇头说道：“我睡不着，还是去伤兵营地看看吧。”
庞亚威也站起来，对着曹令忠说道：“将军，我也随你去看看。”
曹令忠点点头，在亲兵的保护下，曹令忠来到了伤兵营地。
进入营地，庞亚威就听到了痛苦的叫声，整个营地就是一块平整的草地，伤兵的身体下面就铺了些破碎衣物躺在地上。
一边走，庞亚威越是触目惊心，今年草原夏季酷热，不少伤兵的伤口都化了脓。
有些士兵看起来还未成年的样子，就看到曹令忠逐个看查病人的情况，然后抚恤伤者。
走出伤兵营，庞亚威心情低落，曹令忠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些生了疽疮的，怕是活不下来了。”
周围的亲兵也点点头，庞亚威明白疽疮就是伤口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年代，今年的草原又分外的酷热，伤口感染就是致命。
庞亚威说道：“将军，这些伤兵交给我可以吗？”
曹令忠疑惑的看着庞亚威问道：“你还懂医术？”
庞亚威点头说道：“懂！我会搞来药物的！”
曹令忠点点头说道：“那就交给你好了，这些都是我大唐的好儿郎，他们都是一家的顶梁柱，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说完这些，曹令忠有些兴致阑珊，带着亲兵就返回了大帐。
庞亚威接管了伤兵营，首先命令军营煮上热水，用热水消毒病人的衣物，保持伤口的干燥和卫生。
通过在网络上查的《战地急救手册》，庞亚威努力的将伤兵营搞得卫生了一点。
但是想要救治这些伤兵，还需要其他玩家的帮助，只有足够的药物才能控制伤口感染，庞亚威向他在高昌城的老朋友们，发出了求援的请求。
庞亚威是路灯挂件工会的成员，也是高昌商会的成员，他的帖子发在论坛上后，立刻得到了玩家的响应支持。
柳林里的曾牧更是捐出了大量的阿司匹林，加上高昌各个酒坊制造的高浓度酒精，以及一支医生玩家组成的医疗队，迅速向草原前进。
不过等他们赶到草原，那都已经是战后的事情了。
太阳再次升起，第二天的战斗又要打响了。
清晨，葛勒可汗从金帐里走出来，今日早晨竟然下了浓雾，空气比前几天湿润了不少。
葛勒可汗看着天空，看到飞虫都在低飞，他喊来亲卫说道：“河坝造的怎么样了？”
莽古察立刻说道：“已经造了大半了，快要截断卡顿河了。”
葛勒可汗说道：“要下雨了，让工匠们先停一下，等雨后再造吧。另外命令各个营地，向河岸外迁移一里再扎营。”
莽古察迅速走访各个营地，下达了葛勒可汗的命令。
只不过对于葛勒可汗的这个命令，很多营地的主将都觉得多此一举。
卡顿河并不是一条非常宽广的河，就算是暴雨涨水，也不会淹到现在的营寨，与其有这个时间去迁移营寨，还不如去追击大唐的军队呢。
那可是看得见的战功啊！
对于迁移营寨的命令，各军营都是阳奉阴违，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葛勒可汗再次集结军队，继续和大唐骑兵对攻。
葛勒可汗的战术也是很简单，用中游的精锐拖住唐军，命令下游的军队绕后包抄唐军。
只要再拖上两日，唐军就会彻底落入回鹘人的包围圈，到时候再发动总攻，就能够一举全歼这支唐军。
而在战斗的时候，葛勒可汗也故意派遣非王庭部落的军队，先和唐军交战。
这些部落虽然也是回鹘人，但是他们并不是王庭的军队，回鹘对于这些部落的统治非常的松散。
这些部落除了让年轻贵族在可汗身边担任“察”，一边学习可汗的治政术一边培养对可汗的忠诚，也通过这些人质，回鹘王庭能够控制草原上的中小部落。
葛勒可汗用的另外一项阳谋，就是不断的征调这些部落的精锐，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杀死大唐骑兵的奖励是非常丰厚的，回鹘小部落自然追击更加勇勐，而死伤也是更惨重的。
大唐要扶持反抗者，不让草原统一。
回鹘可汗也要不断的削弱中小部落的实力，让他们不能成为草原霸权的挑战者。
战争就是削弱这些部族最好的办法，只要青壮年死了，就算是他们带着战利品回去，那这些战利品也没什么用。
这也是回鹘可汗心照不宣的统治术，通过战争削弱对王帐有威胁的部落，让回鹘本部部落保持压制性的力量。
所以葛勒可汗一直压制住本阵的骑兵，不让他们冲的太快，就是不想让他们死伤太大。
今天又是胶着的一天，双方都战斗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返回营地。
葛勒可汗坐在营地里，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莽古察进入王帐，对着葛勒可汗说道：“尊贵的可汗，上游传令的骑兵带来了求援的消息，上游被葛逻禄人袭击了，请求支援。”
原来如此，葛勒可汗这下子明白唐人和葛逻禄人的战略了。
葛勒可汗听到了上游战事的消息，反而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莽古察疑惑的看着葛勒可汗，不明白为什么听到求援消息，一直紧绷的可汗反而松弛了。
葛勒可汗也许是年纪大了，更加喜欢提携后进，他对着莽古察说道：
“唐人和葛逻禄人勾结，唐人拖住我们的大军，葛逻禄人吞掉上游的军队，这用唐人的兵法叫做声东击西。”
“唐人用自己做饵，想要拖住本汗，可是本汗却要吞掉唐人的骑兵！”
莽古察对于可汗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日从下游赶来的骑兵，就要截断唐军后路了，那时候这六千大唐精骑，就要成为回鹘大军盘中餐了。
莽古察退出了葛勒可汗的营帐，突然一股北风吹起来，一滴雨水落在了莽古察的脸上。
下雨了？稀疏的小雨从空中落下来，带来了清凉的北风。
莽古察顶着雨走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心中却有些不安。降雨会让草场泥泞不堪，从下游包夹的骑兵会不会赶不到唐军的背后？
不过此时也只能祈求长生天，明天的雨不要再下了，要不然下起大雨来，就会影响大军作战了。
与此同时，上游的三十二家葛逻禄人部落，也基本扫清了回鹘人在卡顿河上游的营地。
帖木儿等一众玩家，在上游考察了几十里，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拦河造坝的河口。
这场细雨同样打乱了准备明日造河坝的计划，如果河水现在就涨起来，那就很难建造水坝了。
曹令忠也走出帅帐，他看向身后的庞亚威，只看到对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北风，然后说道：
“将军，这是锋前雨，不会持续太久，明早就会放晴，大规模降雨要在两三天之后！”
曹令忠这才放心，他对手下亲兵说道：“今晚好好休整，明天提前半个时辰集结，草场泥泞容易打滑，记得提醒各营，给马蹄包裹上布头再出战。”
曹令忠看着不远处的回鹘王帐，他在北庭和葛勒可汗打了一辈子的仗，可双方都没有见过一面。
就不知道这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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