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门后二十年5
读者尘11创作,与作者本人无关。
就在吴昊陷入沉思的时候,时空门操控小组忽然传来消息:“对面发来连接请求!”
“确认身份信息!”吴昊探出半个身子,俯身在通讯台上方命令道。
“确认身份信息——是1号同志!”
“让他过来!”吴昊欣喜的回复道,说完还补充一句:“让他直接过来,我们马上就要开门了,要是错过了时间,他就要留在这里两个月,会耽误他的工作的!”
吴昊刚说完他对面的平滑镜面就出现了波动,仿佛漪澜一般,镜子边缘的淡蓝色能量框浮现起微微的波动,在同心圆操作台的控制下,数百台计算机密切监视着时空门的数据波动。
随着时空门的震动波段到达某一个界限,两只机械臂之间的镜面边缘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力,开始了稳定但并不缓慢的扩张,两只机械臂同样随着镜面的扩张缓缓拉开,海量的能源从地下基地的变电站中倾斜到时空门中,连水花都没打起一个,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最终时空门扩张到了直径近三十米的一个正圆形面积,密封的房间缓缓的打开了穹顶,将机械臂所在的高台升高上去,吴昊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淡蓝色的时空门,他也随着机械臂来到了地面一层的平台上。
地面上一个直径和时空门差不多符合的钢架结构探入了时空门中,那是一个长约50米的空心桶装结构,上面铺设着铁路轨道,滑轮轨道,吊索轨道,设计几乎可以满足任何常见的运输方式,可以通行火车,汽车,手推车,叉车甚至直接吊运集装箱。
如果足够细心,甚至还能发现石油管道的预留位置。
在不远处,机械臂的另一个平台上,甚至还有人工修建的一条运河,和黄河相连,在这条运河最繁忙的时候,曾经运送过数以十万吨计的粮食。
随着时空门两边圆桶状运输架构的合拢,对面的情况已经肉眼可见,那里停泊着几列满载的列车,两边的工人奔跑忙碌着接驳铁轨,直到最后指挥人员的一声哨想,才撤出铁路轨道。
吴昊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他看见了,如同以往一样列车驶过时空门,一列又一列,每过一列铁路两边都传来热烈的欢呼声,那些几年,十几年都没离开过基地的工人一如既往的挥洒着热情,欢迎着列车的到来。
就连那些科研人员也像鸵鸟一样伸长了脖子,垫着脚尖好奇的探望货车上运输的物质,每当那些粗苯,土里土气的重型机械一掠而过的时候,工人中就传出毫不掩饰的欢呼声,而当那些漂亮的、洋气的仪器运过去的时候,科研人员中就会响起接二连三的赞美。
“真漂亮啊!”
“好新的机器,那是龙门吊……那是水压机,还有车床……”
“有两台电子显微镜!”
到了最后一辆满载着人员的列车通过的时候,所有人都涌上前去,欢呼着,对着列车上的同志挥手示意,当车厢通过时空门后,窗户就被打开来,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们欣喜的向列车挥手,四处打量着,寻找自己的亲人,朋友。
“老宋……”一名年纪不小的女工,惊喜的叫了出来,忽然又想起了纪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但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瘫坐在地上哭泣到:“我都等你五年了!都等到28岁了!你都没什么变化,还是25的样子,我却变老了……”说到这里她哭得更伤心了。
站台上,接到通知的工人们已经来到独立的接车室迎接自己的亲人,他们看着自己没什么变化的亲人,摸着自己被时光偷走岁月的皮肤,心里酸甜苦涩都有。
年轻的战士抱着母亲的灵位放声大哭。
归来的男人抱着自己苍老了几岁的妻子默默流泪。
人到中年的父亲,摸着自己一夜间长大的儿子,又哭又笑。
吴昊看着脸上尚有一丝稚嫩的蔡哲文,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多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人,朝着蔡哲文张开了双臂。
“陈航!”蔡哲文惊喜的放下了行李,一把抱住这个老朋友。
“吴总理!”蔡哲文刚松开陈航,就紧紧的握住了吴昊的手。
“15年了!快十五年了!”蔡哲文大声抱怨说:“你们把我丢在那儿快十五年了啊!”
“瞎说!”陈航爽朗的笑着:“明明才四年不到,跟我们比起来,你永远年轻啊!我们都老了,按年龄算,你都该叫我叔叔了!”
“你一点都不老……”蔡哲文认真的说:“革命者永远年轻!革命者永远是初生太阳!”
三人没有多寒暄,一起向基地内走过去:“我这次来的时间不多,那边情况不是很好,政府盯上我们了……同志们建议我离开兰州,这一次他们帮助我搞到了新加坡一所著名大学的邀请函,我才顺利到缅甸来……”
“我消失的时间不能太长,那边的工作还需要我来主持,这一次听说了中央的台湾行动,就回来看看,等下一趟列车,我就走,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蔡哲文看了看表,叹息道:“我们还是先谈工作吧!”
“我让他们把下一班车推迟四个小时!”
吴昊也抬起手看了看表,忽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不行,你们马上要开始演习了。不能让战士们等我一个人!”
“演习预计明天凌晨4点钟开始,离现在还有8个小时。”吴昊不容他拒绝,就下达了命令,蔡哲文还想说什么,陈航就阻止了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总得看看何勋他们吧!”蔡哲文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来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可以等,我多半是看不见了。我们马克思主义学习小组二十年没有在一起聚一聚了,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蔡哲文沉默的点了头,眼神黯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陈航带着他走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公园前,这里离时空门并不远,但在寸土寸金的核心地区,居然有这样一处不小的公园,也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公园里面没什么人,往日里来这里散步的工人都去迎接自己的亲人了,所以两人很顺利的来到一处小塔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吴昊悄悄的和他们分开了。
小塔是很精致的三层白塔,上面用金漆铭刻着一段短短的话——
20年来,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为了建立民主、富强、平等的新中国,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特殊党员永垂不朽。
蔡哲文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白塔中那一排一排的灵位,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他眼前闪过,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
熊燕——1992-1944
柯少华——1991-1938
何勋——1987-1950
张玉海——1989-1942
王季友——1990-1938
……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的蔓延,整齐的灵位让蔡哲文浑身颤抖,不能自已,他已经数不清楚那些名字,只知道整个视线都被充斥。
这些生卒年颠倒古怪,甚至看不出他们年龄的灵位,却让蔡哲文为之失态,他颤抖的俯下身子,痛哭流涕。
熊艳,女,兰州市卫生学校2010级,卫生员,延安卫生队队长,1944年牺牲于太原战场。
何少华,男,兰州大学2010级,工程师,延安钢铁厂工程师,1938年牺牲于钢铁厂爆炸事故。
何勋,男,北京理工大学2009级,海军指战员,1950年牺牲于台湾海战。
张玉海,男,建筑工人,游击队长,1942年牺牲于破坏日军交通线的行动中。
王季友,男,兰州大学2009级,根据地初中教师,1938年被军阀土匪杀害。
一个又一个名字,蔡哲文仿佛看见一缕淡淡的血色从这些名字的背后泛起,然后慢慢的扩散,越来越浓艳,直到把天际都染成鲜红。
他痛苦的蜷缩成一团,难受的快要呕吐出来了。
虽然时有接到同志牺牲的报告,但每一次这种伤痛就在他心脏里猛的撞一下,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麻木,但今天看到这些名字出现在他面前,蔡哲文脑子里翻天覆地,心脏抽搐的疼痛:“怎么会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
蔡哲文无力的向陈航质问。
“2972位,一共2972位,20年来,总共有2972位同志牺牲在了这里,他们有的是牺牲在工作岗位上,有的是被敌人残忍杀害,有的是因病去世,有的牺牲在了战场上。其中兰州马克思主义学习小组的同志,一共牺牲了65位。”
“他们被追认为特殊党员,这句话同样被铭刻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
陈航的声音已经呜咽,他艰难的笑着说道:“今天,13位马克思主义学习小组的建立者,都在这里了!”
蔡哲文放声大哭。
“你骗我!这些同志的消息我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你叫我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啊?”蔡哲文绝望的质问道:“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
“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们战斗在一起,陈航你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你的血和他们流在了一起,你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他们的牺牲,因为你从没有对不起他们半分,你饮着他们的血,接过了他们的旗帜和剑……但我呢?”
“我能问心无愧吗?”
“我能去面对他们,面对他们的家人吗?”
“这是我们的分工……”陈航对他说:“你没有错,这只是革命的分工不同。你的工作同样伟大,我们的工作甚至因此而更加伟大,我们相互成就,共同为了理想而奋斗,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而没有高低贵贱,危险和安全。”
“说这些你不觉得苍白吗?”蔡哲文厉声道:“如果没有和同志们站在一起,同甘共苦,我凭什么说理解他们的牺牲?”
蔡哲文制止了陈航后面的话:“我知道,因为我那边的中央2013年就从兰州转移出去了,按照纪律,有些事情你没法跟我说……但后悔就是后悔,遗憾就是遗憾……这件事,这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工作还有很多,你让我先陪陪同志们,这件事情,我们就不要再争论了!”
两人就这样在高台前徘徊了良久,蔡哲文一个一个摸过同志的灵牌,第听着陈航讲述一个又一个故事,直到工作时间到来,两人才以极大的毅力强迫自己离开了这里。
天色已经非常黑了,白塔的灯光依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