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大汉将再无饥谨之忧,这就是泼天大功……

  大汉,神京
  天色灰蒙蒙的,乌云涌聚,不时有着阵阵雨滴落下,而大明宫含元殿已点了宫灯,映照得昏暗的殿宇明亮煌煌。
  内阁、六部、以及监寺、科道的官员群聚于此,共议朝政,随着时间流逝,大汉北方几省都笼罩在雨天之中,各地督抚都在上报夏雨连绵影响农时。
  崇平帝问道:“诸卿,淮扬那边儿的奏疏已经递了过来,江淮之地,大雨已连下了十多天,河南、山西下了快有一个月,永宁伯的最近可有奏疏递上来?”
  内阁次辅、吏部尚书韩癀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据微臣所知,永宁伯将总督行辕驻节在河堤,亲自督修,河堤业已竣工,此外,召集相关河道厅、汛等衙司河丁、京营军卒,沿河驻守警戒,以备不虞。”
  贾珩将总督行辕驻扎在河堤上,半个月不下堤,此事经过报纸以及其他途径传至神京,神京城中的文武百官,都颇是心思复杂了一会儿。
  而且明眼人都看出来,如果不是贾珩提前整饬河务,营堤造堰,只怕这雨汛刚,变乱初定的河南就要化为泽国,可谓雪上加霜。
  崇平帝目光掠过下方一众臣僚的面容,沉声道:“河南军民一心,众志成城,随时有应,徐州至淮安的河堤,还有淮安至入海口的河堤如何?”
  如果不是当初他和子玉对河汛一事有所防备,现在的河南几成一片汪洋,而彼等却无一人有所附和。
  有些事儿,能怪他吗?
  杨国昌面色一肃,出班说道:“回禀圣上,淮扬至今并无险情来报,内阁仍密切关注淮扬之地动向。”
  崇平帝道:“一有险工,让两江、漕运、地方官府,都要以六百里加急送至京城,朕要第一时间知道洪汛的情形。”
  杨国昌心头微沉,拱手应是。
  韩癀拱手说道:“圣上,两江总督前衙门前日递送奏疏,言及江左布政使司已准备好相应救灾物资,以备不测。”
  “两江总督沉邡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传朕口谕,予以嘉奖。”崇平帝面色澹澹说道。
  他记得这沉邡是得了子玉的书信提醒后,才予以高度重视,并登载于金陵邸报,动员江南、江左藩司府县。
  对金陵的邸报,这位天子自然着人从秘密渠道收集,方便关注江南的士林舆论风向。
  ……
  ……
  开封府,巡抚衙门
  天穹之上乌云翻滚,随时酝酿着暴雨降下,而巡抚衙门后宅一间间房舍在几天的滂沱大雨中,屋嵴、檐瓦冲刷的黛青郁郁,而庭院中的梧桐树大片枝叶却落了一地,雨水积覆其上。
  前日,贾珩在锦衣府卫士以及京营将校的扈从下,领着河南藩臬两司的官员,回返开封府城。
  东南角一间书房中,神情朗逸,身形颀立的蟒服少年,坐在太师椅上,伏桉凝神阅读,正在批阅黄河沿河厅、汛官员递送而来的公文。
  这几天,黄河水位大涨,波涛汹涌,虽未彻底酿成洪汛之灾,但可以想见,最多在月底,也要形成第一次洪汛。
  换言之,开封河堤要经受洪汛的考验。
  而此刻从开封到萧县,河道衙门厅、汛等河丁连同地方官府都在盯着水位的变化,随时向着贾珩这边儿奏报。
  贾珩眉头皱了皱,将手中公文放下。
  就在这时,锦衣亲卫刘积贤在书房外高声唤道:“大人,咸宁公主和夏侯指挥来了。”
  贾珩面色愣怔了下,几乎疑惑自己是在洛阳,然而瞬间明白过来,咸宁这是过来开封了。
  “让她们先至后院花厅,我这就过去。”贾珩高声说了一句,归拢好桌上的公文,离座起身。
  此刻,咸宁公主与夏侯莹皆着锦衣府卫的飞鱼服,两人离了前衙,向着后院花厅径直而来,因为先前就在巡抚衙门住过一段时间,自是轻车熟路,来到后院内厅花厅。
  咸宁公主落座下来,这位身姿窈窕明丽的帝女,英秀的眉眼间满是忧色。
  就在这时,只听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从珠帘后次第传来,咸宁公主抬起螓首望去,正见着丰神如玉的蟒服少年,举步而来。
  咸宁公主明眸怔怔,几是呢喃唤道:“先生。”
  贾珩看向咸宁,目光也温煦几分,笑了笑道:“咸宁,许久不见了。”
  此刻,夏侯莹也了一眼贾珩,也不出言,默默离开,来到廊檐下,伫立着眺望天象出神。
  贾珩拥住咸宁公主的腰肢,俯下身来,凑近过去,噙住那两瓣桃花唇瓣,以慰帝女相思之苦,过了一会儿,搂着脸颊染绯,细气微微的咸宁公主,轻声道:“在洛阳待的好好的,怎么过来了?”
  咸宁公主明眸抬起,眸光如雾似雨,柔光潋艳,低声道:“官报上说,先生要回开封府了,想着就过来看看,然后,姑姑她们也都过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这几天,我要在河堤驻守一段时间,等河汛一过,忙完秋种,应该就能回京述职了,既然过来,下午随我去看看番薯的移栽情况。”
  从闽地过来的农户,在锦衣府卫的护送下终于在昨日来到开封府城,今天已经准备开始辟田育种,为大规模在河南推广种植番薯做准备。
  咸宁公主眸光叠烁,柔声道:“先生,河堤都修好了吧?”
  “河南境内河堤都修好了,也不知能不能挡住这次洪汛。”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说着,拉过咸宁公主的素手,进入里厢一方软榻上坐将下来。
  咸宁公主想了想,问道:“那先生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先让人盯着河堤,另外就是番薯培育种植的事儿,这才是一桩大事。”贾珩道。
  他总督中原之地军政,等洪汛一过,再将番薯的事儿料定,就差不多可以回京述职了。
  如果江淮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见着咸宁公主蹙着秀眉,姝丽玉颜上见着思索之色,贾珩轻笑了下,拉过纤纤柔荑道:“好了,先不说这些,咱们去长公主府上吧。”
  “先生,姑姑那边儿还在准备午饭,这时候还没到晌午,要不……咱们等会儿再去?”咸宁公主弯弯秀眉下的明眸闪了闪,嗫嚅说着,原本妍丽如雪的玉颊嫣红如血,而声音渐渐细弱,似是娇羞到了极致。
  毕竟两个人是经常在一起玩闹惯了,对少女的一些小心思,贾珩心领神会,相拥着娇躯入怀,附耳轻笑说道:“怎么,又想……我了?”
  咸宁公主没有说话,螓首深深埋在贾珩怀里,羞不自抑。
  贾珩低声道:“好吧,那咱们这就回后院。”
  咸宁食髓知味,这段时日不见,估计早已泛滥成灾,只能先疏浚一番,再论其他。
  咸宁公主“嗯”了一声,在贾珩半搀扶、半搂抱着,一路进入后宅里厢。
  两人回到后宅,放下床上帷幔,贾珩伺候了咸宁一遭儿。
  洪汛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许久之后,贾珩拿着手帕擦了擦脸,递过去一杯茶,轻轻拥着咸宁公主的削肩,低声道:“止儿,等河南事务过后,咱们差不多就该回京了。”
  咸宁公主这会儿已是玉颜嫣红如血,喝下一口茶,酥软娇腻的声音打着颤儿:“先生,那时想要再寻先生,也不大便宜,估计母妃还会拦阻着我出宫。”
  这段时间真是她此生最为欢乐的时光,甚至有些不想回京。
  贾珩看着芳姿婧丽的少女,伸手轻轻抚过咸宁眼角下的泪痣,低声说道:“纵是回了京,找我也没什么的。”
  想要找他还不容易,直接去贾府就是。
  咸宁公主将那张彤彤如霞的脸蛋儿贴靠在贾珩心口,痴痴道:“先生,回京以后我置备一座宅院罢。”
  “其实在京里那边儿……”
  “姑姑那边儿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咸宁公主低声说着,突然有些羞。
  去了姑姑哪里,说不得又是等姑姑“看”完了,她才能看。
  贾珩默然了下,轻声道:“好吧,这些都是小事。”
  此刻,就在两人温存之时,在开封府城西南,一座前后几进,占地广阔的宅邸中。
  后院花厅中,一队队端着托盘的侍女和女官进进出出,端着各式菜肴,放在桌子上,一身澹黄色衣裙的元春,也在忙碌着。
  “咸宁去了多久了?”另外一边儿,软榻上坐着的雍丽的丽人转头问着怜雪。
  “殿下,有一个时辰了吧。”怜雪正在低头准备着茶水,轻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玉容如霜霭薄覆,轻哼一声,“哒”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盅,低声道:“都这般久了,不知道回来吃饭吗?”
  不用说,两个人又在背着她偷吃,说不得都喝饱了。
  正在说话的空当,一个女官进入花厅,道:“殿下,永宁伯过来了。”
  此言一出,正在吩咐着丫鬟张罗午饭的元春,摆放碗碟的手微微一顿,丰腻白皙的脸蛋儿浮起一层喜色。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怜雪,你代本宫迎迎。”
  “是,殿下。”怜雪应了一声。
  不多一会儿,贾珩与咸宁公主随着怜雪进入花厅。
  晋阳长公主将少女眉梢眼角的一丝云霞未散的绮丽春韵收入眼底,暗道一声果然。
  “珩弟。”元春轻声唤着,款步而来,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中满是思念,终究顾虑着咸宁公主以及其他女官和丫鬟,没有扑进怀里。
  贾珩与晋阳长公主见了礼,问道:“大姐姐,探春、湘云她们呢?”
  元春笑道:“她们随着郡主在后院说故事呢。”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
  晋阳长公主担忧说道:“子玉,这般连着下了几个月雨,河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元春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一些,看向贾珩。
  “开封这一段儿还是有些险,主要是不知这次洪汛有多大,其实,你们在洛阳待着还安全一些。”贾珩接过袭人递来的茶盅,呷了一口,对着那柔润如水的目光,轻声说道。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听说番薯到了开封府这边儿,就过来瞧瞧,皇兄也在说弄一些送到神京去,看看收成。”
  贾珩道:“番薯用来充饥最好不过,香甜可口,也最为饱腹,等河堤事罢,领兵回京述职,我会自请在北地几省主持推广番薯。”
  晋阳长公主轻声道:“那倒不必,皇兄对此事颇为重视,上次来信,皇兄还说让本宫好好看看,如真是亩产几十石,大汉将再无饥谨之忧,这就是泼天大功!”
  虽然不是什么军功,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延续国祚的大功,尤在军功之上。
  作为晋爵,甚至以后的赐婚都是站得住脚的理由。
  贾珩不以为意说道:“可以作为补充主粮的粗粮,如果只有旱情还好,还有蝗灾,近些年蝗灾各地报的不少。”
  如那个前明,不是没有番薯,而是不推广,这谁也救不了大明。
  好在天子对他之言几乎重视到言听计从程度,推广种植番薯没有阻碍。
  但也并不意味着有了番薯就没了饥荒,旱情严重时候,蝗灾往往相伴而生,飞蝗铺天盖地,除了几种作物不受影响外,大多数作物都吃到寸草不生。
  而对蝗灾的针对措施,后来通过大修水利,生物防治,再加上化学农药建立起综合防治手段才得以遏制。
  咸宁公主此刻坐在不远处,端起茶盅,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钦敬地看向那侃侃而谈的少年。
  “珩哥哥过来了。”就在这时,从珠帘后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正是湘云。
  而后,湘云以及探春、清河郡主李婵月,相伴着从外间出来,都是豆蔻年华、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宛如各式各样的花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贾珩笑了笑道:“云妹妹,三妹妹,你们也过来了?”
  说着,唤着几人坐下。
  李婵月秀眉蹙了蹙,清丽玉颜上见着一丝疑惑,小贾先生刚刚怎么不唤着她?
  说着,来到晋阳长公主身旁落座,轻轻柔柔唤道:“娘亲。”
  而后将一双宁静如水的目光看向那蟒服少年。
  湘云问道:“珩哥哥,河堤已经修好了吧?”
  贾珩笑了笑道:“修好了,但修好也不清闲,还是这雨下的,最近要几个地方跑。”
  陪着一众莺莺燕燕用完午饭,贾珩正要与咸宁公主前去看番薯种植情况。
  “哗啦啦……”就在这时,窗间突然又是下起雨来。
  晋阳长公主凝眸看着外间的雨天,叹道:“说着说着,外间又下起来了。”
  贾珩轻声道:“河道衙门说,这个月底有可能要形成一场洪汛。”
  晋阳长公主拧了拧秀眉,说道:“子玉,这开封城的河堤可还支撑得住?”
  “开封河堤都是着重修缮加固的,应无大碍,但这次洪汛有多大,现在还不好说,如果有什么事儿,我还需坐镇大堤,你在家中要照顾好她们,别让她们乱跑。”贾珩叮嘱说道。
  说着,看向一张张或丰美、或明丽、或娇憨的容颜,轻声道:“你们在家里好好待着,这个月就别出去乱跑,我尽量每天回来。”
  湘云这会让正吃着橘子,拉过探春的胳膊,笑道:“珩哥哥放心好了,我会看好三姐姐的。”
  探春:“……”
  看着说笑玩闹的两个姐妹,众人都是轻笑了起来。
  待交代完了几人,贾珩道:“等会儿,去看看番薯幼苗。”
  “这会儿雨这般大,珩弟还出去?”元春近前,柔声说道。
  年过双十,容色美艳的少女,眉眼之间温婉动人的丰熟气韵,几乎让人心头季动。
  贾珩目光在玉虎项链上踉跄了下,轻笑了下,温声道:“无妨,去看看心里也好有个数。”
  他也想知道是不是前世的番薯,别弄错了。
  不过回来也需得安慰一下嗷嗷待哺的元春还有晋阳,一晃半个月没见,元春不定想他想的什么样。
  如果说咸宁只是闻过肉味,元春和晋阳都是吃过肉的。
  李婵月弯弯秀眉下的一剪秋水,定定地看向那少年,手帕在掌中反复攥了攥,纠结留下,终究鼓起勇气说道:“娘亲,我要不也随着表姐去看看罢?”
  此言一出,晋阳长公主看向李婵月,轻笑了下,却让小郡主芳心一跳,玉颊微热,只觉被看透了心思般。
  “子玉,婵月也跟着你过去长长见识。”晋阳长公主美眸中现出一抹笑意,开口说道。
  湘云张了张嘴,分明也想过去玩儿地,却被身旁的探春扯了扯衣袖,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又是咽了回去,只是目光疑惑地看向探春。
  贾珩看了一眼清河郡主,沉吟道:“也好,不过小郡主需换身衣裳,这时候雨挺大的,仔细别着了凉。”
  “嗯。”清河郡主李婵月闻言,芳心一喜,轻声应着。
  嗯,小贾先生说她别着了凉,这是在关心她了?
  贾珩转而看相机探春和湘云,笑了笑道:“三妹妹,云妹妹,这次不是出去玩儿,等会儿就回来。”
  方才看见两人的小动作,湘云的玩性是大一些,但他这次出去是忙着正事。
  而后,贾珩骑着马,让咸宁公主和李婵月一同乘着马车,来到开封府城以南的一座占地五六亩的荒地,四面以垒砌的围墙圈将起来,内里搭了各种各样的棚子,除却锦衣府卫在里间看守外,更有京营军卒四方把守。
  其内正培育着番薯的幼苗,等到七八天后,就能将大量的番薯幼苗培育而出。
  听说贾珩过来,原本看守的一个千户一个百户从一座房舍中出来,其中一个身形矮胖的锦衣千户, 朝着贾珩拱手行礼道:“卑职福州锦衣府锦衣千户夏海,见过都督大人。”
  贾珩问道:“夏千户,栽植番薯的农户现在何处?”
  “回大人,就在屋里,还请往里间请。”夏海连忙陪着笑说道。
  贾珩与咸宁公主、李婵月三人,在夏侯莹、刘积贤等锦衣府卫的簇拥下进入屋内。
  这时,几个锦衣府卫将三个农夫,从另外一间房屋中唤将出来。
  三人是福州府人,姓何,属于同族的三兄弟,因为福建山多田少,山地难以种植其他谷物,就种植番薯,据其所言,番薯也不是他们最早发现,而是从长乐县移栽而来。
  后来向当地官府举荐过番薯,却没有得到重视,而附近几个乡里则是种植了番薯,常常以烤番薯卖到福州,故而锦衣府从福州寻访之下,一下子就找到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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