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来去匆匆——奈若何

  看着两个悲伤模样走进来的姬喻和姬冉，疏星师太已是心中了然，但是更多的是吃惊与惊愕。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相府的当家主母，瑞王妃和相府大少爷的生身母亲，既然被伤残到如此程度。可是眼下最棘手的还是要如何打发面前二人，恐怕事情远不如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敢问师太，那木屋中所关何人你可知道，又是何人将其送过来？”姬喻还算理智，问话也含蓄的多。
  姬冉睁着一双含泪的凤眼，说不清是恨还是什么，瞪瞪的看着疏星师太。
  “这，老尼本答应了那人不说出去，如今既是知道两位是相府的小姐、少爷，也非那起奸邪小人，说出来也无妨。要说这送她过来的人，恐二位还知道的，正是相府的管家，我听人唤他王伯的，不知可是？”
  姬喻听的一愣，那老奴才整日里看到自己就像条狗一般摇头摆尾，没想到背地里既然敢做出这等坑害自己母亲的事情来，直气的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这人我们是认识的，没想到他既然把姨娘送到这里来了，可怜我相府这位姨娘也是被人陷害才落得如此地步，如今我姐弟看着也是不忍的。”姬冉呆呆的说道，好似和疏星师太说话，又似在和自己。
  姬喻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师太日后务必好生多照看着，若是有甚需要，只管开口，我与瑞王妃断然不会缺了你一文，只看在这姨娘往日也对我等不错的份上。”
  疏星师太连连道是，随即招来几个弟子，吩咐去后院将柳氏搬出来，找了个大点的厢房与她住着，又将上等的被褥垫子，桌椅板凳等都配置的齐全
  这柳氏也不再闹了，只安静的任人摆布。直到姬冉、姬喻安排好离去，她亦是未出一声。
  姬冰儿今日格外的乖巧，陪着母亲在房内做起了绣活，与其说她是帮忙。不如说是添乱。“娘，你说他们来了一日说是接我们，如今倒跑去后院看疯子去了，可是好笑的，难不成京城里的热闹都看的烦了。故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看热闹呢？”
  见女儿说的乐呵，夏姨娘拿眼责备道：“哪有背后随意议论兄长的，越大越没有规矩，看以后嫁人了招人笑话。”
  姬冰儿堆起笑容连连讨好母亲，她知道母亲这是被姐姐的事情吓破胆了，看着是在责怪自己，实际是怕自己得罪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乖巧道：“女儿错了还不成吗，这就向您老人家赔礼道歉，您要是还不原谅，那晚上我就跪在您床头直到您气消了成不？”
  夏氏被女儿的调皮逗乐了。抬手敲了一下小脑袋，“就你会说话，以后若是能讨得公婆的欢喜才算得能耐，娘是不会生冰儿气的。”
  总是说嫁人的事，姬冰儿忍不住在心里连连叹气，如今府里来人接，若说不回去是万万找不到理由的，可是再回那牢笼，心里实在不情愿。可是母亲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回去给自己配一门婚事。总是呆在这尼姑庵里肯定是不合她老人家心意的。用什么法子能劝说母亲也不会去就好了，姬冰儿心中盘算，手里的活就停了下来。
  正值这时敲门声响起，疏星师太进来看到冰儿。又冲夏氏抿嘴一笑。姬冰儿会意，这老尼姑怕是又找娘亲说悄悄话呢，真不明白两个老人家有甚秘密。“我闷了一日，现在出去走走，待会回来陪娘吃饭。”
  夏氏在后面喊着“别乱跑，早点回来”的话。姬冰儿已是蹦蹦跳跳的没了影子。
  “老夫人，你来庵里几年我疏星老尼可曾亏待于你？”
  疏星一直尊称夏氏为夫人，不过也都是私下里，二人关系倒是一直处的十分好。
  夏氏被疏星师太这句话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叫道：“师太何出此言，你我如姐妹般，师太待我母女的情意自不必说，当然是极好的。”
  疏星师太这才如吃了个定心丸一般稍稍镇定了些，端起桌子上夏氏给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缓缓道：“庵堂里出了大事，你可知那后院关着的疯子是谁？”
  夏氏不由得愣在当地，脑子里不停回想见到柳氏被拖进庵堂的那刻，虽已是那般不人不鬼，但是她身上的霸气和戾气却全然没有减少一分。以至于事后自己想起那场景还有些后怕，也实在当初在相府里被她欺侮不少。可是如今她若果然是柳氏，雪儿是不是就少了一个想毒害她的人，夏氏不免高兴起来。“我从未亲眼见过她，不过是个疯子罢了，还能是谁，师太难不成也老背晦了，大白天的在这装神弄鬼？”夏氏装作全然不知模样，只顾着手里的绣活，调笑道。
  疏星师太回头查看了一下门窗是否关好，复又悄声道：“想来这事也与你无关，我就不于你添堵了，只是你若是回去后也只做全然无知，万不可参合进来，我见你母女也是无辜的，故特意提醒一句，阿弥陀佛，告辞。”
  姬冰儿出了尼姑庵，又往湖边走去，这里的景色已是看不了多久，突然特别留恋起来。
  “听说他们是来接你和你娘回去的。”丁童拎着一串金条，几条小鱼好像刚出水，正挣扎的厉害。
  姬冰儿看着可怜的小鱼，伸手从丁童手里接了过来，解开那绳子的结，甩手将鱼全扔回了水里。
  “喂，你做什么，这可是我特意跟爹要了给你娘补身子的，多谢她老人家上次送我的布鞋。”
  丁童急得想去接住小鱼，可是哪里能接的住，气的直跳脚。
  或许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姬冰儿见小鱼重获了新手后突然大叫道：“赶紧游走吧，去找你们的娘，再看到我身边这个人可要记得躲着啊！”
  丁童先是被姬冰儿吓了一跳，继而又“呵呵”的傻乐起来，“疯丫头，你又发什么疯？”
  发泄完的姬冰儿无力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使劲揪着几根狗尾巴草，自己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种生活，为何还要接自己回去。难道牺牲一个姐姐还不行吗。还要拉自己进火坑，还是自己的存在本来也即是替别人的人生铺路的。
  丁童或许猜测出姬冰儿的想法，但是若真是相府来接人，他亦是无话可说。虽然某种感觉在不停的鞭策自己不能让她走。“你和你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爹说再给你们准备些干货路上吃，都是现成的东西。”
  “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姬冰儿回答的无精打采。
  惹得丁童抓抓脑袋想想也是，人家相府千金还能少了自己这点吃的，真是瞎操心。“那你还有甚想要的，说出来，我明日赶集市帮着带回来。”
  “五小姐，可找到您了，赶紧回去，夫人都准备好了，你们即刻便要赶回京城。”一个小尼姑匆匆忙忙的跑到跟前，显见得满脸的汗水，喘着粗气向姬冰儿道。
  姬冰儿一下子懵了，这未免也太过仓促了。他们来不过两天，还没等娘收拾妥当 ，何以就这样走了。转身望了眼丁童，这小子也是惊得眼珠子瞪的溜圆，却是一句惜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姬冰儿看了一会，气的掉头哭着跑开了，留那人傻站着。
  “娘，您真要跟他们回去？”姬冰儿进得房间，看到夏氏已然收拾好东西，正坐在桌前等着自己。
  “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冰儿，别忘了那里还有你姐姐，无论如何为娘都要回去看看。”夏氏显然心意已决，说完这句便默然不语。
  姬冰儿无话可说。看着娘只是随意的收拾了两三个包裹，只道这里的东西都不必带着，她也无心去拾掇，遂心中惶惶的与夏氏一起坐着。
  “刚寻见母亲，为何如此匆忙赶回去，留她老人家孤苦一人于此。当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姬冉见姬喻去意已决，气得指着他鼻子骂道。
  “妇人之见，你是瑞王妃，我是相府大少爷，有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娘算怎么回事，说将出去，你还有脸见人？”
  姬冉被姬喻这一声呵斥惊得跌坐进椅子里，名声这个东西莫说是她这样的相府千金，王府妃子，就是一般的家庭那也是极为看重的东西。一边是伤残无依的娘，一边是自己的后半生，姬冉犹豫起来。若是瑞王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娘会不会更嫌弃于我，那起小人会不会日日指着自己嘲笑，越想越觉得煎熬，越想越觉得自己光明灿烂的一生竟是平白被人画了个污点。
  “你想，若是我们再不把那对母女接回去，一旦娘的事情被她们知晓，这后果......。”姬喻看姐姐似乎有点动摇，趁机又进言道。
  姬冉不敢再想了，事情已是到这地步，自己不能为了一个残缺无用的疯娘而断送了前程，何况也得为弟弟着想不是。“一定要安排好娘的生活，再不可让她老人家受罪，我看爹爹既然安排人把她送来，此次又是打发我们一起来接姨娘，恐他老人家也未料到我们会相认，回去之后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是自然，说什么我也不会把这事抖搂出去坏了姐姐名声，只是娘她老人家要在此处受苦我也是不忍的，回去定然要查出凶手是谁替她老人家报仇！”姬喻此刻算是动了真感情，那好歹是自己的亲娘，昔日对自己百般怜爱，如今却被害成这样，饶他是铁石心肠也万过不去这关。
  姬冉犹疑的望了一眼姬喻，这事情不是明摆着了吗，若非是父亲谁还能将母亲害成这样再送到宗庙来。然母亲当初做出那等丑事，父亲惩罚于她旁人也是无话可说，可是自己竟是知道此事，在内心里是如何过不去的。
  姬喻好似猜出姐姐的怀疑，自己倒是先忐忑起来，与父亲斗，当真自己还嫩了些。转移话题道：“姐姐先歇息片刻，我看他们马车准备的怎么样了。”
  当晚，三辆马车载着四人匆匆离去，背后丢下的是怀揣着幸福，默默等待儿女们接自己出去的柳氏。然第一天无人去看自己，第二天无人，到得第三天的时候好似突然悟出了什么，她便如疯了般开始在室内寻死觅活。房间里的东西又被砸的稀巴烂，为了怕她将自己折磨死，疏星师太无法，只得又命徒弟们将里面的桌椅摆设一并又搬出来。现在那房间里只剩一床被子，柳氏复又被上了锁链，深夜中又可以听到骇人的尖叫声。
  马车一路颠簸，又值盛夏，热的很，路过一条小溪时便停了下来，众人下车休息。
  姬喻取出准备好的吃食送至夏姨娘和姬冰儿处，“姨娘和妹妹尝尝这些个素饼，都是宗庙里和尚们特意准备的，看着倒还有食欲。”
  姬冰儿淡淡的接过姬喻手里的油纸包，打开来送到母亲面前。夏氏以往在相府倒未受到过如此礼遇，此时倒有些受宠若惊了，推辞道：“大少爷也尝尝，多谢大少爷照顾周到。”
  姬冰儿转过脸去，以往在相府里便对这母子三人点头哈腰，如今出来已是许久没有矮人三分，一刻如此当真是非常不习惯。
  “冰儿，越发的不知道礼数了，兄长给你送东西过来，竟是连个谢谢也不会说的！”夏氏显然被女儿的任性惹火了，第一次如此大声的训斥道。
  “他们来接我们回去，自然是要照顾的，难不成把我们饿死了带回去，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再说女儿我并不想回京城，为何还要对他感激涕零的。”姬冰儿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素饼扔进溪水里，站起身朝一旁的树林走去。
  夏氏无奈的朝姬喻笑笑，姬喻也无心跟她们计较这些，倒是这时走过来的姬冉接话道：“五妹妹两年不见别的尚可，这脾气倒是见长，姨娘还要多加管束才是，这样的嫁到哪个官宦人家，岂不是也落人笑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