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功成离去——又生枝
话说灵儿给衡庆帝出了个主意,让各地的水路衙门收取过路过桥费,再将这笔银子用于赈灾。此法子甚合衡庆帝心思,既不算朝廷增加赋税,又师出有名。是以一道圣旨颁发出去,衡庆帝顿觉神清气爽,看灵儿眼神越发的不同。
“回皇上,外面有位公子要求见您,侍卫们挡不住,已经到得二门外了。”小毛子说的严重,但是面子上却没有丝毫惊慌神色。
灵儿与衡庆帝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了然,除了那人再没人有这样大的胆量。正揣测间,沐晨风已经在门外高声笑道,“小毛子大总管,你别给本少主打哑谜,今儿个走的急忘了带物件,你堵我在门外不怨你。但是本少主要是走了,你请也未必请得回来。”
小毛子还在等衡庆帝示下,灵儿早一步跨到门前,吆喝道,“谁让你不带个信物却偏要走大门,赶紧儿的进来吧,皇上正要赏我顿御膳,你可算是赶上了。”
说话间沐晨风摇着折扇已然走了进来,小毛子见势便退了出去,急忙去穿晚膳。
灵儿见沐晨风依然一副潇洒倜傥模样,想不通他昔日别了自己回去,如何自己刚到他便就出现了。
“草民沐晨风参见皇上。”沐晨风双手抱拳一礼。
衡庆帝早欢喜的无可无不可,他乡遇故知,如此自然是今日已大喜,又正值此刻心情愉悦,便忙摆手道:“你我二人交情何必如此,反倒生分了,快请坐。”
沐晨风也不落座,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了上去。衡庆帝拆开来一看,面上神情由震惊变为龙颜大悦,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灵儿正站于其身后,侧目看去,原来是张银票。料得寻音楼必然是大手笔,这样一来。救济灾民,整修堤坝的事情又容易了许多,心中的担忧不觉放下。
一时酒菜摆上,衡庆帝便让二人一同落座。“这一杯朕要敬沐少主。人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感激之情不容多说,朕替百姓喝了。”身为一国之君,既然低下身段来谢一个布衣百姓,衡庆帝不可谓不是个明君。灵儿一旁看着感慨颇深。爱恨交织,一时既然痴了过去。
“灵儿上次求朕之事,朕一旦回京即刻下旨赐封,你觉得可还满意?”衡庆帝一脸浅笑的望向灵儿。
灵儿惊慌的回过神来,正看到这一脸的笑意,急忙的连连点头,竟是忘记了按理应该跪下谢恩的规矩。他既然以为自己千里迢迢前来是为了得这个恩准,实在是可笑至极,难怪人会为了权利而不择手段,实在是富贵权利迷人眼。但是这些话灵儿也只是心中想想。旋即将目光转向手中的酒杯。小巧的骨瓷杯子,煞是圆润可爱,握在手心倒是觉出几分温暖来。
灵儿这些表现全被沐晨风看在眼中,陪着正在兴头上的衡庆帝喝了几杯后边起身告辞。衡庆帝知他寻音楼事务繁忙,也不强留,两人就此别过。待再坐回桌前,衡庆帝正欲与灵儿诉说衷肠。然灵儿哪里还有心思,只说一路过来不曾好生歇着,头疼的紧,要下去歇息了。便也告退走了。
关上房门,灵儿独自呆坐了一会,眼下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徒留此地只怕再生枝节。何况自己从宫里逃出来的缘由衡庆帝尚不知晓。还是及早脱身为好。想及此处,找来笔墨沉思良久写下一首诗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写完叹息一声,将信放于桌案之上,吹熄了灯火,待得门外安静下来,施展轻功翩然离去。
灵儿离了衡庆帝临时下榻的驿馆,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路飞奔,往京城方向赶。及至到了一处密林,累的实在走不动了,寻思着大概那些个侍卫亲兵赶不上了便停下脚来。此刻夜风甚凉,为了逃出时不让人发现,是以竟未带得任何御寒的衣物,经风一吹越发冷的睡不着了。
“傻丫头,既然不知道生火取暖,多亏你还是个精明人,怎么这么个简单的法子都忘了?”不知何时,沐晨风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些木材。将东西往地上一扔,随即点燃,不过一会的功夫大火就熊熊的燃烧起来。
灵儿伸出手去取暖,感激道,“我哪里没想到这些呢?只是孤身一人,怎么敢烧一堆火招引人,不过这时有你在就不怕了。”说完又厚脸皮的往沐晨风身边坐了坐,刚才的孤寂落寞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宿无话,灵儿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火堆旁,身上盖着沐晨风的斗篷。燃尽的木材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鼻子可以嗅到些烤肉的香味,心知自己有口福了。
“追兵离这里还有五里路,你若是不想空着肚子跑,就赶紧起来。”
灵儿一骨碌的坐起身来,刚才的美好幻想倏忽间化作泡影,抢过沐晨风手中的一只鸡腿边走边吃。
衡庆帝默念着手中的书信,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她千里迢迢过来帮朕,难道不是因为对朕还存有爱意?那么这首诗又是什么意思?”着急、彷徨、无奈、无助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若是不愿相见,不想相知,为何又来见朕,见了又走如此绝情,朕到底哪点做的不对?即便面对狂怒的黄河大水,衡庆帝都不曾如此般无助。他强作镇定,吩咐一旁垂手而立的小毛子。“派人去找,限一日之内将其找回来,不可伤其分毫。”
可怜的是灵儿,她虽不同于这朝代的一般女子。但到底是个女儿家,如今担惊受怕的逃难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沐大哥,我们已经走了三日,后面没有丝毫动静,怕他们是没有追上又回去了吧?”
沐晨风好笑的看着灵儿。之间她脸上几处的脏污,头发这几日也没有梳理过,凌乱的好像叫花子一般。四下打量一番,故作正经的指着灵儿身后道:“那不是来了。”
灵儿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要跑,忽而瞥见沐晨风促狭的脸色,气得甩手就往前走去。这几日奔波心中已是委屈的不行,正没个发泄的所在,此刻被沐晨风如此戏弄更觉得那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吓得沐晨风顿时慌了手脚。他往日嬉笑怒骂惯了,灵儿从不曾如今日这般,知她这是伤了心,便凑到跟前道,“已经没事了,前头就是官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个脚再走。”
听说终于可以喘口气,灵儿也不哭了,但是也不理沐晨风,仍是自顾的往前赶。如此二人未及天黑便到了一家小店。这家店外面看着排场很大,高大的门楼,气势庞然的招牌,上书“李家酒楼”。可是进了大门。让人不由得发笑,后面仅有十多间房子,每间都不大,挨着门是一处底上两层的小楼,供客人吃饭所用。
小二见二人一副风尘仆仆模样,便过来道:“您二位一看就是远道而来。是梳洗了用饭,还是先打个尖再休息?”
灵儿心知小二是看自己这厢太过狼狈,忙道:“要两间上好的客房,先梳洗在用饭,你且让人赶紧多准备些热水送来。”
小二忙道:“热水自然是足够的,只是这客房?不瞒您说,小店今儿个托您二位洪福,满了,只剩下拐角的一间,好在还算宽敞,要不您二位将就着些?”
灵儿听小二说完,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有心让小二再想想办法。可是转眼间小二一副吊儿郎当爱住不住的样子,心知这方圆百里之内必然只这一处,不然他哪里这门子的底气。再看沐晨风,完全一副听从安排的模样。他这样一个公子哥的脾气,平时一个不满都能把人家酒楼砸了,今日既然不说一个字,灵儿更加气结。
“您先梳洗,我外面守着去,这不比住两处好?”沐晨风仍不改他浪荡公子模样。
待得灵儿梳洗完毕,二人这才一前一后进了前面的酒楼。此时正值饭点,果然如小二所说——客满,底上都坐满了人。两人寻了一个拐角的位置坐下。小二这次问也不问,即刻将店里的招牌菜送了上来。风餐露宿几日,两人此刻哪里还会再挑剔,即刻风卷残云的吃将起来,好生畅快。
“我说大哥,那小娘们性子倔的很,我看带着别路上出岔子,不如尽早收拾了,也绝了她的念想,岂不是两全其美?”邻桌坐着十来个彪形大汉,一看就知是道上混的。即便吃饭,个个也都带着家伙在身上,可见都是些狠角色。灵儿吃的正带劲,忽然听得这么一句,不由得侧耳仔细倾听起来。她此时仍是个白面书生打扮,而沐晨风又生的风流潇洒,是以二人看不出有功夫在身,从而皆未引起其他人注意。
“老六,你也忒性子急躁了些,强扭的瓜不甜,大哥说好把她给你做正房夫人就绝不会反悔,你害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其中的一人取笑道。其余的人听了也跟着笑将起来。那老六红涨着脸,络腮胡子盖着满脸的横肉,越发的显得狰狞不堪。
灵儿看得恶心,心里猜测着不知又是那个两家女子遭殃,遇见这一群土匪,不免又手痒起来。
“好好吃饭,吃饱才有力气。”沐晨风一语双关,用筷子敲了敲桌面。
灵儿会意的笑笑,有这句话就够了,寻音楼少主在,什么事情摆不平的。忙低头继续吃饭,眼睛却不曾离开旁边一桌,只待他们吃完出去便也急忙跟了下去。
眼见得那群人分散开来各自回房,灵儿装作路过来回晃悠了几次完全没有察觉有女子被关在里面。心里不由得郁闷起来,自己也不能进去一间一间的查找,这可如何救人呢?没有打探到消息,只能郁闷的回房去。却见沐晨风已经梳洗完,正舒适的躺在床上休息,一点看不出打算救人的样子。
“喂,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好歹出去看看,人家姑娘的生家性命可全在你手里呢?”灵儿心里不满,故意的将语气加重。
沐晨风从床上跃身起来,慢悠悠踱步到桌前,端起一杯水来,“别急,他们是老手了,岂能轻易就被你发现抓的人藏匿的所在。不过本少主自有办法,你且等着看好了。”
灵儿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仍有几分疑虑,自己找了几遍一点发现没有,他躺在床上就能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可是着急也无用,左右这人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便索性走到床边,‘扑通’一声倒下,先休息一刻再说。
沐晨风愕然的看着床上的人儿,万万没有想到她倒是比自己还有自在,那相府大小姐该有的矜持到哪里去了?
实在灵儿也未睡着,待听到沐晨风开门的动静,慌忙站起身来跟了出去。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周围一圈的客房里此起彼伏都是打呼的声音,规律异常,有趣的紧。二人伏在房顶之上,不过一刻的功夫,正看到一个黑影从正中的一间客房里躬身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往酒楼朝北的一处房子走去。
“老六,回来!你想大半夜闹的人尽皆知,别忘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一声断喝从其中的一间房传来,声音不大,但是那个叫老六的是听的真真的。
此时老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独自愣愣的站了一会只好耷拉着个脑袋回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