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盘盘扰扰——生嫌隙
文四娘踩着点从外面打着哈哈走了进来,“我的爷,这是怎闹的,不知深浅的奴才,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邵大人是你们这起混账行子敢得罪的!”其实,文四娘知道邵华的身份吗?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他们一伙人穿戴谈吐太过扎眼。是以,他们前脚进来,后脚她便打发了人前去打听。纵然邵华作为朝廷命官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出青楼,但是京城这个地方又哪有秘密可藏。
邵华见这‘瑶华九重’里的妈妈款款步入室内,口里又耐听的很,原有的十分气也就去了六七分。拍拍滚圆的大肚皮往椅子上一坐一靠,那椅子刚才被几个人砸过,他又是那么个吨位,椅子腿稍稍倾斜,一个不防,他就如一个皮球似的滚趴在地。一室的人想笑不敢笑,忙七手八脚的去将其扶了起来。
“今日多有得罪,罢了,就把各位的银子灭了,权作我文四娘请几位爷喝酒呢,你看如何?”
白大山心道,‘果然是道上混的,会来事儿,也罢了,事情到这份上自然是见好就收。”想罢便使了个颜色给白衍,白衍慌忙出来作揖道,“妈妈这便是陪不是了,邵大人也就不必生气了,所谓和气生财,您看如何?”
邵华酒足饭饱,又经适才一番折腾,此刻只觉得混混沌沌,人困马乏,恨不得即刻找个地方躺尸才好。便大手一挥,“回府,娘个西比的,大爷我今晚的艳福也被搅黄了,改日必得封了这鬼地方才罢。甚劳什子瑶华九重,我看是个破落地,烟花巷,偏要叫......。”骂骂咧咧的任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出了门去。
白大山冷哼一声,这样的货色既然也是朝廷大员,怪道如今世风日下。民不聊生。
文四娘早见得后面站着的这位不俗,此刻见邵华等众人出去,便欲过来行礼。哪想到白衍护着白大山一溜烟的走了,竟是半点机会也未给她。
殷全走上前行礼问道。“主子,人已是被掳尽了白府,你看是不是让属下带几个人上门要人,还是另寻法子?”
文四娘何许人也?迄今这瑶华九重的任何一位都没有见过这位主子的庐山真面目。只见她一双凤眼冒着绿光,盯着门外已是没了动静的脚步声。许久才道,“要人?哼!只怕我们不去要,人还要打上门来抄家呢。你道这些都是轻易能得罪的?从此以后再不准提‘花想容’三个字,都下去吧,你今夜鲁莽了,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说完,兀自飘然离去。留下殷全一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舍生送死,反倒无功有过起来,不由得十分的懊恼。
灵儿自送走那些个被拐卖而流离失所的女子。便独自回了碧海天宫。离开数日,未料到物是人非,只见得清溪一人守着宫门待自己回来。
“小姐,也就是舅爷大人他老人家出面,否则诺儿是绝不会就嫁出去的。我与她可是白日黑夜的盼您回来,唉,只是可惜了您竟是没有在她出嫁那日归来。”清溪陪着小心在一旁解释,有些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灵儿自然知道这是怕自己生了埋怨,会对诺儿那丫头有不满呢。但是遗憾多少是有的。不由得‘呵呵’一笑,“没想到白公子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若是他能一心一意待诺儿,就是我终生不见她又有什么?左右我们姊妹纵然情深义重。到底曲终人散,各自天涯,若真到那一日我势必还是要为你们祈福的。你不必多心,若有合意的,凭她是谁,只管说了。小姐给你做主,再不行就让我舅舅出面。”灵儿只顾着宽清溪的心,这样一径的说下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白大山”?他如何会参合进这件事情里来?
清溪被小姐的一席话说的满面绯红,心中小鹿乱撞,竟是连头也不敢抬起了。
灵儿见清溪不答话,正自奇怪,抬头一看这丫头扭捏的站在面前。心中思忖,这必然也是有情况的主,只暂时先不管她,有她主动来寻自己的一天。
这一日主仆二人正在房中闲话,灵儿整日里呆在这人间仙境之处,早就手痒,想把此情此景画下来。清溪正在绣一方丝帕,雪白的缎子,上面一支支翠绿的竹子,偏在间隙处点了几朵小小的野花。这是照灵儿的画做的样子,端的鲜艳明亮,惹人喜欢。
诺儿与沐晨风在山下下了马车,沐晨风数日不见灵儿,心中着实想和这人儿见面斗嘴玩,若是运气好,不定再吃她一顿好手艺做的美食就更完美了。想及这些,那脚下更是生风,走的飞快。
诺儿已是数月离开小姐,她们几年的奴仆知情,竟是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如今近在咫尺,心中喜悦之情无以言表,亦是连走带跑,全不似她素日窈窕漫步淑女情景。
“小姐,奴婢回来看您了!”诺儿扶着门框朝里面喊道,因为走的急,此刻正张着大嘴拼命的喘。
“这是怎么了?”清溪坐在房子正中,对着里面的书房跟小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呢,突然听到喊声,扭头便见到这副情形。惊得她急脚猴似的跳将起来,上前扶诺儿进来。
灵儿走出来看时,只听得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有我沐某人在,想如今江湖还不至于有谁敢随意寻事儿,怎么样?你主仆是不是该慰劳一下本少主?”
灵儿见今日的沐晨风多少有些颓废之色,一看便是宿醉刚醒。但是他到底底子好,又生的一派风流之姿,是以若不是十分的细心,倒看不出来什么。
“沐少主这一路辛苦,但是我家诺儿的脾气品格我是知道的,必然对您事事尽心,你且说是否伺候你喝水吃干粮,添衣减衣,嘘寒问暖?若是如此,你岂不是要给我们些工钱,不能让人白供你使唤一场不是?”
沐晨风细细一琢磨,这道理说的极是,不由得抓起了脑袋。
灵儿话锋一转。“横竖我碧海天宫也不是那吝啬之地,不过是做饭时候多加一把米的事,沐少主就不必犯愁了。”说完自己倒先乐起来,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递过去。
“越发的伶牙俐齿起来。也亏你生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若是那京城是非之地,只一张嘴就不知要得罪多少人,生出多少事来呢!”沐晨风一边感慨,一边赶紧的将水接了。唯恐佳人脸色一变。再将水收了回去。
灵儿思及自己往昔在相府的日子,真是亦真亦梦,恍若隔世。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她素来不愿想太多令自己烦恼的事情,算是个天性乐观的主。
“小姐受奴婢一拜。”诺儿涕泪交加,‘扑通’一声跪在了灵儿面前,不容分说,跪倒便拜,叩头见血。
灵儿大惊,慌忙扶她起来。又爱又怜,骂道,“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折煞了你我这些年的情义,让我以后还敢再见你吗?”
诺儿却只管哭,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清溪也陪着在一旁哭,一时之间,房内的三个女人竟是抽抽噎噎停不下来。把个沐晨风看的也是动情,这样的主仆情分,恐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吧。
哭了良久,灵儿方停了下来。安慰道,“快别哭了,瞧着哭肿了眼睛,你那夫君可是要找我兴师问罪的。”一句话说的诺儿倒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几个人这才一同吃茶说话,灵儿便问些诺儿嫁入白家之后的日常饮食起居,以及白云天待她如何的话。诺儿一一答了,看着倒是一切都如她意儿。
这时灵儿突然道,“我听说是舅舅主婚,你白得了这么大的面子。安定候的身份,多少人想他出面也不得的,竟是让你白捡了去。”
诺儿轻轻抿了口茶,将茶盅放在桌上,也笑道,“可不是,正是这个理呢,夫君也常说。只是舅老爷如今就住在白府上,小姐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同奴婢一同过去看看他老人家。白侯爷又是你的嫡亲舅舅,见到你必然是欢喜的。”
“白大山就住在白府上?”灵儿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沐晨风。沐晨风此刻算是断定自己昨日猜的不错,昨日在小花园中和白云天说话的就是白大山,只是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见到自己又为何百般掩饰?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沐大哥是否已然见过我那舅舅?“灵儿觑着沐晨风神情有异,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沐晨风皱了一下眉头,扫了一眼在座的诺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不该说。
诺儿知趣,起身道,“我到厨下看看有甚新鲜食材,今日给几位做些新鲜的吃食。”清溪也跟了出去。
沐晨风这才将自己如何去了‘瑶华九重,又因为花蕊拒绝自己的帮助郁闷十分,这边贸然进了白云天的府邸,寻他喝酒。不想却歪打正着的碰到白云天和白大山私聊,一一道来。”
“这可是奇了,舅舅远在通州,承欢于外祖父膝下,父母在不远游,他为何又到了京城?按理这样的外官不经召见是不准入京的,如果他老人家还在京城,那岂不是也犯了皇家的忌讳?”灵儿低头不语,心中暗暗合计,不论如何自己得去趟京城。
不防这时窗口突然‘扑棱棱’飞来一只白鸽,一双小眼睛贼溜溜的望向房内,好生让人喜欢。沐晨风起身走了过去,那鸽子也不怕,却原来是只送信的信鸽。
沐晨风看着字条,面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暗,直至最后心事重重的将字条揉进手心,再松手时已是几片碎屑落了出来。“花蕊被人抢走了。”
灵儿本已是被沐晨风突变的脸色吓到,此刻听其所言,又想了一刻。反倒自在起来,“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横竖她呆在青楼妓馆迟早要出问题,而花家门生故旧数不胜数,有那么一个两个心念旧的也实属正常。”
被灵儿这么一解释,沐晨风悬着的心好似放下去了点,但是陡然间又绷紧了,“门生故旧固然多,但是仇人也一定不少,我必得寻她出来才能放心。”一向潇洒不羁的沐少主今日好似变了个人,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灵儿心知这厮必然是动了情,可是眼下花蕊的情况,沐老爷和夫人是死也不会同意的。是以,无论从朋友角度,还是从自己与沐家的渊源上,她都希望沐晨风最好绝了这番念想。“若是仇人,只怕去糟蹋她还来不及,谁还冒这么大风险去将她从青楼里救出来,你越发的蠢了。”
关心则乱,沐晨风此刻也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便端起一杯水来掩饰过去。
“你若真有心寻她,我倒是也可以下山去帮忙,毕竟她落到今日的地步,你我算是罪魁祸首。不过我这里要先奉劝你一句,一定不要让花蕊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管出于何故,她满门被灭的仇恨都能将你烧做灰烬。”
灵儿这话何其阴狠,将沐晨风愣是平白吓得大量个寒战。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娇媚可人的小女子,如果是发起狂来时何种情形,但是心中的愧意是实实在在的,他不想回避。
一时房内陷入二人陷入沉默,各人想各人的心思。灵儿担心舅舅会卷入是非之中,眼下这也是自己惟一的亲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与外祖父有任何不测。而沐晨风却一味的陷入对花蕊的亏欠中去,佳人昔日的巧笑倩兮,明眸盼兮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喂,我说沐大哥,花蕊一事时我们当初商议定了的,你救她我没意见,但是若要动其他心思就万万不能。”灵儿眼见得沐晨风越陷越深,忍不住提醒道。
哪知沐晨风正鬼迷心窍,哪里听得别人劝说,突然站起身来,咆哮道,“难道天下男子都要围着你姬灵儿转才可,就不许我去可怜一个孤苦的弱女子?”
这话从何说起?灵儿一时呆立原处,不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