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接下来该如何

  人类世界好是好,但就是不管干什么都需要钱。
  而山南,偏偏就没有这个钱。
  以前她每次到大同福地来的时候,言轻涯都会提前给她准备上一个钱袋,让她出发之前带上。
  那钱袋特别好看,上面绣着朵朵桃花,在那些桃花的右下角,还绣着她的名字以及一个颜色很淡的图案。但每次她都不关注这些,她关注的只有那个钱袋鼓当不鼓当,里面的钱是多少,够不够她花。
  以至于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钱袋上绣的是她前世最爱的桃花,还有她的名字,以及一个和她关系匪浅的图案。
  而如今,那个钱袋早不知去了何处,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山南没有想那么多,虽然现在总是还会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但她并不想自己的思绪在其中停留太久。
  若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的话,回想起那些过往的记忆,对于她来说会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可如今情况不同,偏偏就发生了那件事,所以这些过往,特别是和言轻涯有关的回忆,对于她来说,没有丝毫让她觉得美好的想法,甚至还会因此对言轻涯感到更怨恨。
  当一个人心中有怨的时候,若她自己放不下,那她就会永远都活在无尽的怨恨中。
  此时的山南如何能放下对言轻涯的怨恨,她的心中是对他无边的仇恨,只要一日没把这个仇给报了,她就一日放不下这怨。
  强迫着自己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后,山南扭头看向离醉,问他:“你有钱吗?”
  她浑身上下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所以只能寄希望在离醉身上。若他也没钱的话,那他俩可就完……
  “不多。”离醉极为淡定地从怀里拿出来几张银票,紧接着又从袖袋里摸出来几张,“应该足够我们花了吧。”
  完蛋俩字还没有想完,手里就多了六张票面都是五十两的银票。
  好家伙!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钱啊!这么多!
  惊讶已经不能完全将山南此时的情绪表达出来了,她盯着手里那六张银票,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等稍微冷静了些,她就又看向一旁的离醉,问他:“你哪儿弄来的银票?”
  以前言轻涯给她钱的时候,虽然都是满满的一袋子,但每次都是碎银子,从来没有给过她银票,况且还是票面这么大的银票。
  所以,她难免就有些好奇,离醉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银票。
  知道她会觉得惊讶,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惊讶。
  离醉看着她,脸上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以前来大同福地的时候,偶尔会帮叶飘遥的忙,每次帮了他之后,他就会给我一张。”
  他从来都没有在大同福地花过钱,所以这些银票,就都积攒到了今日。
  帮一次忙就给一张银票,一张票面这么大的银票!看来这叶飘遥以前也不是个寻常人啊!
  出手这般的阔绰,是个寻常人就奇了怪了。
  山南收起惊讶地都快要掉到锁骨上的下巴,盯着离醉又问:“那你一共帮了他六次忙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山南心无杂念,只是想到了,所以就问了出来。
  但当离醉回答了之后,她就心有杂念了。
  “不是。”离醉摇了摇头,“具体帮了他几次我有些记不清了,但后来帮他的时候,他见我从来不花他给我的这些银票,就不再给我了。”
  “那你这么说,他应该是还欠你银票的对吧!”山南想到了什么,慢慢勾起了唇角。
  见她这般模样,离醉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回头看了眼巫妄山的方向,问她:“我们要回去一趟吗?”
  他理解了山南是什么意思,但山南却是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回去?回哪儿去?回去做什么?”她迷茫地看着离醉,唇角的笑意快速散去。
  “回巫妄山,找叶飘遥。”离醉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他说完,山南瞬间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离醉猜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就在她听到叶飘遥还欠了他好些银票的时候,她就动了怀念头,开始对叶飘遥欠下的那些银票有所图了。
  不过,有所图是有所图,她只是心里想想,并不会为此付出什么行动来。
  但,对于离醉能看透她的心思,她还是有那么一丝没来由的开心的。
  只是,这一丝开心很快就被有钱的激动给抹去了。
  “回去做什么,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再见到叶飘遥,他实在是太吵了。”山南将那六张银票重新塞回离醉手里,环顾四周后挑了个觉得想去的方向,指着那边问离醉,“我们往那里走,能吃上饭吗?”
  “你以前不是来过大同福地吗?”离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点儿表情。他疑惑地看着山南,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以前确实来过没错,但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人世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不知道这里现在是否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虽然它确实是会发生变化,但远没有你认为的那般夸张。”
  世事变迁是抵挡不住的,这世间很少有永恒的东西,但每个变化都需要时间,并不是说变可就变了的。
  这一百年来,大同福地确实发生了变化,但变化最大的,只是人类本身罢了。除此之外,一切都依旧是山南记忆中的模样。
  就算真的有什么变化,那变化也是特别微小的,不会让她感到有多陌生。
  听离醉和她讲完这些,山南先前的那些顾虑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如此那我便不担心什么了。”本来还以为一切都变了的,若没有的话,那她就还能像以前那样,走一走原来走过的路了。
  山南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脸兴奋地拉住离醉的袖子,一边晃荡着,一边问他:“天快黑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到了晚上特别热闹,你想不想去看看?”
  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她都会到那里去。若是离醉想去的话,这次她也还是想要去看看。
  “好。”离醉哪里会有什么不想的意思,只要是她想要去的地方,他都可以陪她一起去。
  他答应了,山南就放弃了原本选定的那个方向,带着离醉走向她熟悉的路。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周夕眠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凌乱不堪,脸上更是不知从哪儿沾染了些灰尘,整个人都看起来很糟糕。
  热闹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过路的行人你来我往从他身边走过,有的会侧目看他几眼,然后嫌弃的收回视线,有的会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则理都不理他,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周夕眠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这么多年来,他经常都是这样过来的。
  被人觉得是异类白几眼,或者根本没人理会。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街的尽头,又朝着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走去。
  随着光亮一点儿点儿消失,周夕眠的思绪被黑暗渐渐拉回。他抬头看了眼雾茫茫的天,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前面,是他现在暂住的地方,一个距离镇上有些偏远的小村子。
  他刚搬到这个地方不久,这里生活的人都很朴实。他们对刚到这里来的他特别好,一点儿都不将他视为异类。
  但尽管如此,周夕眠也从未放松过警惕。他很清楚他们会这般对他,都是因为还没有发现他的异处,若他们发现的话,肯定也会像以前那些对待他的人一样来对待他。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放松,避免被人发现他的不同之处。
  因为村子实在偏远,以前周夕眠出来的时候,都会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就赶回去。但这次因为在巫妄山山脚下等了人,所以回来的时候就晚了。
  想到离醉和山南,他就又重新想起了离醉和他说的那些话。
  思绪不自觉又被勾走,那些话萦绕在他脑海中,让他依旧难以接受。
  “具体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证明。”
  “你也不要想那么多,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虽然离醉后来和他说了这样的话,但他做不到不去乱想,他也没办法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话,他或许还能像往常那样稀里糊涂压抑地活着,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件事,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就算如此,他便做不到再像从前那样活着了。
  该怎么做才好呢?
  周夕眠开始在心里思索起这个问题。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走着,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一只小动物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往前走去。
  心里生出的那个问题还没有想到答案,周夕眠就先被突然闯入黑暗视线里的一点儿光亮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抬头朝前面看去,脚下的步子更是比之前还要快的多。随着一点儿点儿靠近,那一点儿光亮将他身边的黑暗慢慢驱散,最后,周夕眠被一片光亮包裹在其中,他也停了下来。
  回来了。
  那个小村子。
  周夕眠的院子就在刚进来村子不远一点儿的地方,他在村头站了会儿,盯着村头那块刻着“有缘村”的牌子看了许久许久,最后被一阵风吹来吹回了思绪,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回了他的院子。
  此时时辰尚早,还远远不到往日里他睡觉的时候。
  周夕眠就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依旧雾蒙蒙的天。
  此时的天,就像是他的心情一样,都特别糟糕。
  他就坐在那里盯着它看,一直到院里那盏灯的蜡烛烧尽,都没有收回视线。
  心里装着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静下心来之后,周夕眠就又开始想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雾蒙蒙的天空,一边想着他即将要做的打算。
  最后,在那片雾蒙蒙的天空突然开始出现一抹光亮的时候,想清楚了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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