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阴间的生活
金华阴府。
阴间是一片荒凉的样子。当然了，这是活人的视觉。其实在鬼的视觉中，阴间也是蛮好的，只是这种好，他们向活人表达不出来。
在金华阴间的中心，是连绵的房屋，这些房屋黑顶灰墙，一副灰暗的色调。
这里，就是金华阴间的中心，府城隍的所在地。
据说上古时代的阴间是恐怖的，妖族只注重天庭的建设，将阴间当成了垃圾场。
这里大鬼吃小鬼，各种鬼物集合起来互相攻伐。死掉的人族因为魂魄弱小，经常被大鬼奴役，被大鬼吞吃，简直是活的痛苦，死的难过。
直到人族推翻妖族，不仅仅掌握了天庭，也开始规范阴间。
朝廷和个人的祭祀不再被天庭众官瓜分，而是分配一部分给了阴间，在阴间建立起阴官系统。
随着人族的强盛，阴官系统也越来越完善，形成了以泰山府君为主，城隍系统为干，众多阴神为枝叶的阴官系统。
阴间是无限大的，但是在阴官建立的阴府之中，却建立起了秩序，人族的鬼魂能平安渡入阴间，等待轮回。
但是在阴府之外，还是有大片的阴间地域是混乱而无序的。
在金华府阴间，这里生活着上千万的鬼民。所谓的鬼民，就是登记在阴册的鬼，也就是有‘身份证’的鬼。
除了这上千万的鬼民，还有数千万的孤魂野鬼。
那么要怎么成为一名鬼民呢？
首先就是阳间有人祭祀，普通的鬼，只能得到家族的祭祀。但是只要有人祭祀，那么他就是有身份的鬼民。所以说，断子绝孙对一个鬼而言是恐怖的。
没了子孙，谁给他祭祀？迟早会变成孤魂野鬼！
大乾承平百年，百姓的生育也逐渐慢了下来，生育少了，鬼投胎的机会就少了，阴间的鬼就开始拥挤。
当然了，阴间的承载能力是无限大的，鬼多并不会影响阴间的秩序。
每当朝廷发生天灾人祸，人口大减的时候，朝廷就要组织盛大的祭祀，一方面是祈福，一方面也是让鬼物回归阴间，等待投胎。
这个时候，朝廷就鼓励生育，人们的生育欲望也大。阴间的鬼投胎得就快。
在阴间，鬼民是受到阴间保护的，而野鬼则不是。有的时候，野鬼太多，阴间的官员会将野鬼赶出阴神庇佑的范围，让野鬼自生自灭。
这些野鬼在混乱的外界，可能会被大鬼吃掉，可能会自己魂飞魄散，也可能自己强大起来，占山为王。反正命运不可知。
在阴城之中，除了城隍爷的官府，还有纵横交错的小院子，小房子。院子有大有小，房间也有大有小。
那些大院子，一般都是阴神的住所，小院子和房子，那是大家族在阴间鬼魂的住所。
新赦立的‘淑华夫人府’，就是一个大院子。淑华夫人是有封号的阴神，虽然不掌权，但是也是受国家祭祀，吃皇粮的阴神。
周婉端坐其中，身边跟着各种男鬼女鬼，这些都是张家的鬼，因为周婉封了阴神，他们也能庇佑在周婉麾下。
四月的清明节已经结束，她照例得到了朝廷的封赏，一共三千七百枚香火钱。
淑华夫人一年的定例是三万钱，每逢节假日，朝廷还有祭祀，又会有新的定例发下。这些钱都是直接到账的，没有中间商吃差价。这就是阴神系统的好处，阴间系统性的贪污腐败几乎是没有的，因为没得钱给他们贪。
而收受贿赂和赚外快就稀松平常，这种事情也没人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谁去管？
周婉虽然是小户出身，但是在张家当了十年的女主人，对钱财管理还是有一定水平的。她将张家人管理起来，也颇有章法。
“这次朝廷的俸禄下来了，大家也辛苦了，照例每人一个钱。”她的话说完，然后在她面前的册子上一划拉，在册的所有张家鬼民就各自收到一个香火钱。
这册子，就是张家族谱……阳间有，阴间也有。阴间就靠着这册子管理自家的鬼民。
周婉拿着这册子，某种程度上就拿捏了张家一族鬼物的性命。如果她划走一个名字，这人就变成野鬼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不喜欢外姓人进入家族祭祀的原因，谁也不想自己的命运被外姓人掌握。
但是周婉是册封的阴神，她不掌握张家的族谱，谁来做？
得到了香火钱，每个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周婉做事还是很公平的，大家这些日子也接纳了她。
然后接下来就是一番奖惩。做事不利的几个鬼民都受到了惩罚，做事好的几个鬼民又得到了一枚香火钱的奖赏。
香火钱对鬼民很重要，这东西可以稳定他们的鬼体。前文说过，就算有家族的祭祀，鬼物也不是能无限存在的，时间久了，魂体被消磨，自然也就魂飞魄散了。
但是有了香火钱，魂体就能稳定，就能等待投胎转世。没有阴神的家族几乎没有香火钱的来源，只能靠着家族祭祀的香火硬熬。
香火和香火钱是两回事。香火是基本粮食，只能保证饿不死。而香火钱是油蛋肉菜，价值更高，不仅仅饿不死，还有营养长身体。
做完了奖惩，周婉顿了顿，再次说道：“田户司又给我们分配了十顷阴地，都是靠近城墙的好地。”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鬼都笑了起来。有鬼问道：“是真的吗？娘娘？”
周婉点点头说：“这还能有假，不过我们的人手不足，需要招募一些野鬼干活，张大全，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那个叫张大全的鬼立刻说：“是，娘娘！”
鬼也是要干活的。鬼在阴间一般都是种田，阴间无穷无尽，土地无穷无尽，阴间鬼物种植的是气运，是阴德。
阴府会将阴德气运的种子发下来，然后鬼就去种植。辛苦一年之后，这些气运阴德会被收割，然后阴府会返回一部分阴德气运给种田的鬼。
这些阴德气运鬼用不上，但是可以壮大阳间家族的气运，可以消灾抵难。
所以说，种的田越多，收获的阴德就越多。普通的小家小户，申请几亩阴田都困难重重，但是有阴神坐镇的家族，阴府的田户司会主动分配阴田。
周婉当了阴神还没有一年，这城隍的田户司就几次分田，多次赐下阴德之种。张家才两百多鬼民，根本种植不过来。只能雇佣那些孤魂野鬼种田。
孤魂野鬼种田得不到半分阴德，阴德的发放也是发给家族的，但是孤魂野鬼可以得到香火钱，起码可以保住自己的魂体。
金华城的孤魂野鬼极多，在极度内卷之下，雇佣孤魂野鬼的代价极为便宜，只需要一个钱，就能雇佣十个孤魂野鬼劳作一个月。
就是这样低廉的劳动价格，还大把孤魂野鬼抢着做。
等到他们收到了香火钱，就会围在一起，对着这枚香火钱吸食，场面像极了聚众吸白面的。
正说着话，田户司的小吏就到了。张家鬼接过那一袋子阴德种子，塞了一个钱给那送种子而来的小吏。
这小吏不是阴神，只是一个服差役的小鬼，得了这一文钱香火钱，自然是喜笑颜开。
张家鬼虽然有些舍不得这一文钱，但是这是周婉吩咐的，他们也只能照做。小民的思想就是这样，觉得小鬼不用太客气，只需要巴结好领导就行。
却也不想想，和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种小鬼，领导能见你几次？
有了种子，就能开垦了。
周婉带着家人去地里，而张大全则是来到一处小巷。
这处小巷不大，但是里面却密密麻麻的蹲满了孤魂野鬼。这些孤魂野鬼层层叠叠的堆叠在一起，占地倒是不大，反正鬼是不怕压死鬼的。
看见张大全进来，野鬼们动了动，但是没有完全动，因为还不知道眼前的鬼是干嘛的。
然后张大全清了清喉咙，说道：“城内淑华夫人张周氏，要雇佣一些鬼耕种。”
他的这句话说完，这些鬼就如同饿死鬼见到食物，一下就冲了上来。
“肃静！”张大全大喝一声，所有的野鬼又仿佛被定身一样，又停了下来。
张大全满意的点点头，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他说：“有耕作阴田的鬼站出来。”
他的话说完，一部分鬼飘了出来。
张大全说：“我家娘娘心善，工钱照惯例。但是收获的时候，如果行事无差，收获良好，愿意再多给一枚钱。”
他的这句话让这些野鬼眼睛一亮，这可真的是心善啊！
“所以，我要求自然也高一些。那些魂体散乱，鬼命不久的鬼就不要来了。那些新手也不要来了。我只要有工作经验，身强体壮的。”
很多野鬼一听，都灰心的退下，只剩下一些魂体相对稳定的野鬼。
张大全盘算了一下，然后对着他们说：“都跟我走吧。”
这些鬼就跟着张大全飘了过去。
其实从外形也可以看出，越是长得像人的鬼，越是魂体稳固。张大全这种吸食过几枚香火钱的鬼，形体稳定，脚踏实地。
而那些野鬼，则是身形模糊，飘着行走。
是的，在阴间，能脚踏实地的走，才是过的好的鬼民标准！那些能飞的，都是穷得飘了起来。
这一次田户司分配了十顷阴田，那就是一千亩的田地。这四五千的野鬼，也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
照顾阴田是一件没日没夜的工作，不能说是九九六，而是零零七。如果野鬼不够，还要去招鬼。
所以从侧面也能看出，如果不是阴神，没有香火钱打底，也是雇佣不到野鬼干活的。
等张大全来到田地边，就看见周婉在田边等他。他赶紧对野鬼们说：“那位就是淑华夫人张周氏。”
其实野鬼一眼就看出来了，阴神和普通鬼最大的区别就是，阴神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层金光在一切都是灰暗的阴间，可是非常显眼的。
众野鬼赶紧向周婉行礼。很多野鬼因为魂体不稳，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们安静的磕了一个头，周婉对他们点点头，然后就吩咐家人带着他们耕种。
家人是不需要干活的，他们只是监督，数千野鬼拿着种子，开始播种耕田。
也没有什么工具，一切都是手工操作。反正野鬼数量大，也便宜。用工具还浪费。
有人祭祀的鬼民，和没人祭祀的野鬼，在阴间的生活真的是天差地别。
就在张家人忙碌的时候。城隍府内，赵元生则是有些头痛。
“你说那老龙将我们告上了泰山府君大人那里？”
他手下的判官点点头，苦笑道：“在泰山府判官司的崔判是我朋友，他偷偷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
“妈的！这老龙真的不给面子，将这件事情捅到帝君那里，对他有好处吗？这他妈又不是我们的责任！”
赵元生脸色非常不好，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但是当天他说要成立三方调查组，实际上只有他们阴府的人参与，水君庙派出一个毛头小神参与，而清微派更是人都没有派出。他们说张巍根本无罪，还要调查什么！
现在搞得赵元生是里外不是人。这金华府山头众多，这地方官当得也是憋屈！
这件事又不能求金华府的知府，阳官不管阴间事，双方打起来只要不影响百姓，他知府大人根本不会管。
这个判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人，不如请下帝君身边的神兽獬豸，这样就能辨别真假，这案子也断了。”
赵元生一听，这也是一个办法。只是他和泰山府君的人不熟啊。
他说：“这办法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请得到獬豸。我毕竟和帝君大人不熟。”
泰山府君在阴间地位特殊，他既是阴间的掌管人，但是又不是一言九鼎如同人间帝王一般。各地阴间事务，城隍的自由权极大。
因为这个特性，他是领导，但是并不是高高在上不能接触。
然后，泰山府君本身也是个大能，是一个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真仙。因为这一点，他很多时候是将事情给属下干的。
这个时候，这判官则是笑着说：“大人别忘了，您是不熟，但是清微派熟悉啊，这件事清微派也是麻烦事，让他们自证，让他们去借獬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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