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曲水流觞
只见坑子一脚踹开脚上的狼,我急忙问“要不要紧”,“太要紧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冲出去。”坑子说。说话谁都会,可这种时候哪还有什么冲出去的办法,唯一的办法也许就是我们跳崖,能躲过狼的攻击,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不代表我会这样做。我正纠结不知该何去何从,却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夜色中我发现身后悬崖斜长着一棵大树,树的一半树冠已经生长到悬崖之外。我顿时有了办法,上树!
我赶紧把想法跟三个人一说,纷纷表示赞同。我们四个交替掩护着,爬上了大树。此时狼群也围到了树下,还好狼不会上树,只能在树下打转。
坑子见狼上不来,又得意起来,一只手扶着树,一只手把鞋脱了下来,在树枝上敲打鞋底的泥,嘴里也不闲着,冲着狼群喊:“他妈的狗日的,把老子的真皮皮鞋都咬穿了。上来啊,上来让你舔舔牛将军的脚,包你回味无穷。”
我见他又没正经的,讥讽道:“还用舔脚么?你把鞋扔下去,说不定能把这群狼崽子熏死,我们也好脱困。”
坑子瞪了我一眼,说:“我这鞋可是真皮的,必要时可以吃的。”
老赵打断我们俩,“先别讨论吃皮鞋了,你们看那。”
说着老赵指的方向,我看到在狼群后的树林里,缓缓走出一只个头特大的狼,这狼长这么大也太奇怪了。我又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一只狼,而是一只类似狼的生物趴在一只狼的身上,所以看起来像一只大个头的狼。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狈?狼狈为奸说的就是这货吧?
老赵确认了我的想法。不过他解释说狈这种生物只是传说中的东西,真正的狈是生来腿就有残疾的狼,因为腿畸形无法行走,所以只能靠其他狼背负。不过“狈”虽然生来就有残疾,但是特别聪明,生来就注定在狼群中扮演“军师”的角色。
坑子表示不解,“为什么这种残疾货,脑壳却聪明?有什么必然性吗?”
老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坑子的问题,转而看着我。这忙我不能不帮啊,我赶紧解释道:“这就是说,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时,会同时打开另一扇门。”坑子哦了声,没再说话。
狈被狼背出树林,停在了十几米远的空地上,不远不近的瞧着我们。几只大个头的狼凑到狈跟前,好像在密谋什么。
“竟然讲悄悄话,有种大声点。”坑子手一边给老爷枪装药,一边看着前面唠叨。说的好像狼群大声点他能听懂一样。
几只大狼在与狈交头接耳后,返回狼群中嚎了几声。狼群开始骚动起来,很显然狈给了他们新的指示。
我见坑子还在装药,问道:“坑哥,刚才它说什么?”
坑子一愣,问我“谁啊?”
“还有谁,刚那几头狼不是嚎了几嗓子嘛,嚎的啥意思。”
坑子这才听出来我是在挤兑他,道:“它们说抓住姓凌的,回去做压寨夫人。”
“不用了,我给他们踹一个下去。”说着我用脚踹了坑子一下。
“不用踹下去了,它们就要上来了。”老赵指着树下的狼说。
我往下一看,只见树下的狼正在部罗汉阵。几只个大的在树下蹲好,又来几只狼跳到它们身上,转眼间已经叠了两三层。
坑子大叫一声“我艹!”,手里刚刚装好药的老爷枪对着树下就是一发。不料只有最上面几只吱扭了几声吓的跳到一边,不一会就又跑了回来,连个毛都没伤着。
坑子要继续装药射击,我制止了他。“省省吧,这种前装药的老式猎枪向下射击几乎没有杀伤力,再打几枪也是徒劳的。”
说话间狼群已经叠几四五层,最上面一只个小的狼已经扒着树枝爬了上来。要看就要和我们面对面的时候,嗖的一声,只见一股腥血喷出,。只见宋进手里平握着匕首,蹲在稍低的树杈枪,一刀抹了刚刚那只狼的脖子,狼哼都没哼一声,直直的摔到树下不动弹了。
狼不是轻易放弃猎物的畜生,虽然第一只被解决掉,但依然有狼试图往上爬,我和坑子要上前帮忙,宋进表示不用,省的人多把树杈压断。只见他有条不紊,匕首划过的痕迹似乎早就经过设计一样,几条狼尸相继落地。不一会狼群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我在感叹宋进功夫了得的时候,再次见识了他的心狠手辣。心里不禁有所疑问,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见攻击失败,原本安静的狈,昂首嚎叫起来,狼群马上停止了进攻,显然狈给了狼群新的指示。只见狼群散开,两只狼开始在树下挖土,挖了一会又换了另外两只过来挖。悬崖上的树本来扎根就不深,不一会就挖出了树根。狼开始撕咬裸露的树根,这一下树竟然开始微微颤动,树上的我们也跟着再次紧张起来。
照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树倒下我们或者跌落悬崖,或者我们自己下树直面狼群。坑子再次待不住了,“冲吧,冲下去拼了!”坑子嚷嚷着。
“冲毛,冲下去咬不死也咬成狂犬病。这地可没有育苗给你打。”我反驳坑子道。
老赵环顾四周,道:“现在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后面的悬崖了,只是不知道这悬崖到底有多高。”
宋进点了点头,道:“牛哥,拿根荧光棒。”
坑子不解其用意,但还是从包里掏出一根荧光棒。
“扔下去”宋进道。
坑子弯折一下荧光棒,一道冷冽的荧光亮起。顺手往悬崖下一丢,荧光棒直直的往下坠入。
“30米”宋进说。
“我靠,这你都能看出来,跟你跳过一样。”坑子对宋进说。
“嗯,自由落体嘛,排除风的阻力等因素,可以算个大概。”宋进回道。
“呃,什么是自由**?”坑子接着问。
我赶紧让他打住,等逃出去再研究什么是自由**吧。
树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时间刻不容缓。我们清点了一下装备,这次一共带出来50米的绳子,够到悬崖底没有问题,但是肯定会损失很多。此时此刻也顾不了想太多了,先逃命要紧。四个人继续往高处爬了一段,确定绳子垂下后不会受到狼群干扰才停下来。
先爬下悬崖的是老赵,老赵下到底后用手挥动刚才的荧光棒,告诉我们继续。然后是坑子,坑子直接用腿夹住绳子,手上裹住衣服一溜烟就下去了。
紧接着是我,用手紧拽着绳子一点一点慢慢下到底,只见坑子正在用手不断的摩挲双腿,我问道:“你疯啦自摸呢?”坑子解释说刚才下来太快了,摩擦的热量烫的腿生疼。
我们在下边等了几分钟,还不见宋进下来。难道出意外了?悬崖上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莫非宋进走在最后,遭到狼群的围攻?
正在疑神疑鬼,只见宋进顺着绳子滑了下来。轻巧的落地后,拍拍身上的土,这才发现他脸上沾满鲜血。我指着宋进的脸问他什么情况,他笑着说在我下来之后,大树已经倾斜太多,狼群顺着树干冲了上来,他为了争取时间只好又徒手干掉几只,最后索性趁狼群后方空虚把那只狈一起做了,免得以后祸害人,这才顺着绳子滑下来。看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刚刚只是吃了顿早饭那样轻松。
抬头看了看崖顶,依然黑漆漆一片。现在我们完全迷失了方向,不可能回到原路了。万幸的是大部分的装备还在,这样让我们还能有继续下去的条件,换句话说,不至于让我们在这深山里手无寸铁。
为了防止其他意外,我们找了一棵大树,四个人一起爬上去,干楞楞坐到天亮。当第一缕阳光从山隙照进来时,我揉着眼睛欣赏着深山里的日出,这样的美不是长期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能见到的。
朝阳带着活力升起,光线透过山间的云雾发生折射,一大片云经过渲染,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本身的色彩。
我正在出神,只听宋进在高处大声的喊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自己爬了那么高。再一看老赵也在高处,真是不靠谱,这么大年纪爬这么高,万一摔着,有没有医保思密达?我和坑子本着保驾护航的原则,也爬到了高处,和他们两个坐成一排,好在树够粗大,要不然直接给我们四个摔下去不死也残。
宋进指着周围的山说:“看样子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小型的盆地,面积不大,也就不到十平方公里。”
他又用手指着中间部分说:“盆地的中央区域,有一条河,水流量应该不小。判断的依据是那里的雾气比较重,相信是水的大量蒸发引起的,或者是有瀑布存在激起大量水雾。”
对于宋进的说法,我不置可否,不过这样的环境和布局,让我想起了玉印上的“曲水流觞”几个字,想必也就是这种意境,难道我们误打误撞,被狼群追到了墓葬的附近?那可真是太凑巧了,不过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反正现在也已经迷失了方向,于是我建议去河流附近看看,如果没有结果就顺着河流继续前进。我的建议得到了几个人的认可,事不宜迟,我们收拾装备下了树,往宋进所说的河赶去。
路程并不远,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已经听到哗哗的水流声,而且水流声很大,也许真的存在瀑布。又走了十几分钟,一条近二十米宽的大河出现在我们面前,真不敢相信深山当中还有这等宽的河。河水流淌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河流的上游有一个小型的瀑布,落差只有不到十米,巨大的水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虽然落差不大,却好似几十米瀑布发出的声响。
现在“曲水”是有了,可是“流觞”何在?这流觞又做何解释呢?也许是我想多了,这根本不是我们所要找的北元王爷墓所在地。
正想着,在河边瞎溜达的坑子大叫起来“你们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只见他手捧着一把泥奔了过来。
我想这货是饿急了么,怎么手捧着泥都高兴的像捧着羊肉串一样。仔细一看,泥巴中还插着两枚铜币,我取来一看,只见铜币上刻有“至正通宝”,另一枚则有“宣光之宝”几个字。我之前在博物馆查看过关于元代历史的书籍,知道这“至正”和“宣光”都是北元皇帝所使用过的年号。在此处发现这样两枚铜币,这说明必有北元人在此活动过。
这将我猜测的可能性提到了极高,我兴奋的抱着坑子大叫,吓的坑子扔下泥就跑,边跑边喊:“凌老师疯啦,连男人都不放过……”
我没有搭理坑子,而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老赵和宋进,连同我的疑虑:“流觞”何在?
我们三个人一起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是这里,恐怕必须找到流觞才有可能找到墓穴的入口。莫非这里的流觞指的是船?那恐怕早就冲进太平洋去了。又或者是河里有什么水怪?这就比较离奇了,更不可能真的是个大酒杯吧……
所谓“流觞”即随水漂流的酒杯,但墓穴绝不可能随水漂流,墓穴的入口也不可能随风漂流。除非是船葬,而船葬又不可能选择这种潜水地。何况东北地区河流在春冬两季水流量减少,船葬的船体都有可能漏出水面。
想到船体露出水面的问题,我突然有个想法,这“流觞”莫非是河心岛?我急忙跑到岸边四处观望,却只见河水静静流过,没有半点河心岛的踪影。
一股莫明的失落,猜测看来又落空了。就我即将放弃的时候,一转身突然想到玉印上“暮春之初”四个字,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赶紧叫坑子往河中心丢几个碎石块,坑子一扬手一块半斤沉的石头就奔河中心去了,激起三米多高的水花,第二块也是如此,直到第三块的时候,却只有半米多高的水花就陷入了平静。我想我的猜测已经被证实了。
老赵和宋进一直在我旁边站着,一起看坑子丢石头。看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有坑子还蒙在鼓里,非追着我问什么情况。
耐不住坑子磨,只好给他解释一番。这“暮春之初”四个字,其实限定了墓穴入口能看到的时间。春季为农历三月,即公历四月份左右。按理说此处河流在这时应当爆发一次春汛,但我们忽略了一点在于《兰亭集序》的作者王羲之先生却生活在南方,由于纬度差的关系,那里的春天来的比东北地区要早,当长江以南过春天的时候,东北人民还带大皮帽子呢。所以我们应该把时间略微提前来看,此处的“暮春”当正是东北地区刚进入春天不久的时期,河流水量极少,河面封冻,墓穴的入口也就在这个时候漏出水面。其造型则类似于河中漂着的一只酒杯。本来人就很少到这种深山里活动,何况是这种季节,所以被人发现的机率极低。而随着夏天到来,河水流量增大,水面抬高,在丰水季节墓穴的入口被自然而然隐藏了起来。
其实我知道,我能找到墓穴入口,多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凭借我这点能力,真让我自己踏踏实实找一个墓,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切入也许。
现在墓穴的入口就在河道的中间,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北元王爷墓,或许只是一种巧合遇上了另外一个心思古怪的人的墓穴,又或者是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河心岛,是我想太多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要去这个在雨季被淹没的河心岛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