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人命
自打做空新疆屯河之后，挨骂就成了李阳每天的必修课。
而骂他的人，自然就是看着户头上余额每天继续缩水，心疼的就像是被李阳第一次透菊花一样的林嘉欣。
“我丢啊！将近十个亿已经打了水漂了，你还不收手。等着把家底赔光然后拿碗去街上讨饭啊！？李阳算我求求你，你搞点营养脑神经的药吃一点好不好，这个项目我们不能做下去了，不然迟早把公司搞破产啊！”
将电话远离耳朵，李阳呲牙咧嘴的同时，还得强做出嬉皮笑脸。
“哎呀，不要着急嘛。你那面继续按照计划操作就好，现在我们已经投入这么多了，没有退路可言。坚持下去或许还有转机，现在放弃才是血亏啊！”
“法克u！这些钱是你赚来的不假，可是你没具体经手，不知道这些钱来的多不容易。金融风暴这样的机会一辈子能遇到几次？我们好容易赚了这么多钱，眼看着它一天天的变少，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嘛！你个烂仔，渣男！除了睡女人什么都不关心的王八蛋！”
话筒里传来的尖叫，让李阳将电话又拿开了一段距离。
等到那面的林嘉欣将怨气都发泄出来了之后，他才憨憨一笑，红了脸：
“快别夸了，怪不好意思的。”
“……”
林嘉欣彻底无语了。
她不说话，这些天已经充分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的李阳赶紧跟进，笑嘻嘻道：“行了，具体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今天给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要跟你说，之前顶好的计划还要继续执行。不光是要持续做空，而且要加大力度。今天我和证监那面的一个朋友沟通了一下，他们目前正在发起对德龙的调查，需要我们这边配合。她的想法是，让我们加大做空力度，把德龙逼的再狠一些，将他们违规融资的狐狸尾巴给逼出来。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要你每天在原有基础上，再增加五千万的做空规模……”
“还要增加规模？李阳你醒醒！今天结束之后，我们除去那一个亿的保证金之外，户头里就剩下六个亿了。目前是每天八千万左右的实际投入，再加五千万的话，那些钱就只能够支撑四天！四天，你那个朋友就算是手眼通天，四天的时间我请问你，她能扳倒德龙吗？好，我就算你那个朋友有能力。可是就算她掌握了德龙违规操作的证据又能怎么样？按照证监那面的流程，就算掌握了完整的证据，就算能一举将德龙唐万鑫判定违规，也至少要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你和我都已经在大街上讨六个月的饭了啊！”
夸张了夸张了……
面对林嘉欣的抓狂，李阳心说实在不行哥们儿还会炼金呢。
要真是把自己搞破产了，大不了再收点电子垃圾，重新去当炼金术士嘛。
而且……
“你放心好了，真要是咱们两个沦落到讨饭那个地步。讨到饭我肯定把第一口给你吃，等你吃饱了我再吃。至于资金不够的问题……我这两天已经想好了。明天你去和交易行那面说一下，用我美好食品的原始股抵押，看看能贷出多少来，尽可量的多争取一些时间。”
林嘉欣绝望了。
“算了，我今晚去一下吴伯的茶餐厅。从今天开始，白天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就去和吴伯学做菠萝包……你又不是苏灿，没有奉旨讨饭的金碗。我才不要和你去讨饭！”
“不过我们可以像苏灿和如霜那样生一大堆的孩子啊。”
“滚啦你！”
林嘉欣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静静地听着电话那面的忙音，李阳无奈一笑。
林嘉欣的焦虑，他能够理解。其实这女人心疼的不止是港城金融户头里面的那些钱，她更加担忧的是美好食品会因这件事情受到牵连。
毕竟对于林嘉欣来说，美好食品公司不仅仅是一门生意，更是承载着她和自己相识相知相爱的一个载体。
绥远集团这么多的业务，除去金融板块之外林嘉欣是被李阳赶鸭子上架负责之外，她唯一关心的，付出了最多精力的，也就是美好食品了。
真的是拿这门生意当成了她的孩子一样来维护。
不过没办法。
女人和男人的差距，就在于再理性的女人，涉及到自己在乎的东西时，也往往会做出感性的决策。
而男人，往往不会因为情感而受太大影响。
其实李阳在内心深处，对待美好食品的情感和林嘉欣是一样的。
现在之所以和德龙以死相搏，目的也正是想保住美好食品不被德龙屯河吞并。
为了这个目标，李阳只能暂时性的选择适当抵押自己的原始股，换取更多的资本来和德龙刺刀见红。
长长的吁了口气，李阳从床铺上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即便是已经习惯了，可是每天听林嘉欣骂半个小时的人还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嗯，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必须的好好的惩罚一下那个小妖精。
就把她给绑起来，蒙住她的眼睛，让她可劲儿骂，然后狠狠的侵犯她，到时候看看是她嘴硬，还是哥的如意金箍棒硬！
哼哼……
暗暗在心中定下了报复计划，随手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他本想着趁着午休还有段时间，去操场那面溜达溜达，看看于老四和马芸他们踢足球，可是刚刚走出宿舍还没要锁好们，他口袋中的电话便就响了起来。
见电话是司盈打来的，他连忙接起。
“你有钱么？借我一些。”
哦？
李阳不知道司盈要钱干嘛，疑惑道：“有是有，不过你要做什么？要用多少？”
“五百万。我需要拿到德龙那面非法融资的合同证据。本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钱。这笔钱我会还你的，如果你有的话……”
李阳的私人户头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来沪海之前，他刚刚给央视那面拨了第一笔广告费七千万。现在他私人的银行账户里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万。
不过凑五百万倒是不成问题，现在已经到了一月份。绥远建材和绥美服装城都已经结完了上一个自然年的账目，盈利中自己的那部分，秦喜斌和祖美兰都已经给他留了出来。
要是想用的话，随时可以调过来一些。
“行，你什么时候用？”
“越快越好。”
“那就在校门口见，咱们两个直接去银行，我线给你转过去一部分，回头让公司那面再给你转剩余的部分。”
在电话中和司盈知会了一句，李阳便快步走向了学校大门。
非周末时间，中欧是不允许学员出去的。不过有司盈这个教务主任，李阳倒是不怕这个。
在学校门口等了能有半支烟功夫，身穿一袭藏蓝色羊绒大衣的司盈便出现在了李阳的视野之中。
“这笔钱，我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还给你。”
一打面，司盈便一板一眼的说到。
“不用急，先把正事办了再说。”
知道司盈的情况，李阳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
对于他这般大度，司盈抿起嘴唇道了声谢。
“时间不早了，下午还有课，咱们这就过去吧。”
看了看手边，见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李阳笑着招了招手。
叮铃铃铃铃……
还没等他走到保安亭，就听到司盈的电话响起。
对李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司盈先是看了看手机的来显，似乎这通电话是个陌生号码，她有些狐疑的接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
随着她的询问，那面做出了回应。室外的环境有些嘈杂，李阳并未听到通话中的内容。
只是从司盈渐渐惊讶，慌乱，再到激动的表情，他觉得这通电话，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的时候，司盈的眼圈已经红了起来。
“怎么了？你还好吧？”
李阳小心的问到。
“咱们先不去银行了，你……陪我去一趟市医院。去……认个尸。”
“啊？”李阳愣住了：“是……什么人？”
“原本，要去取证德龙违规融资的人。”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司盈回答到。
这一瞬间，李阳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寒。
他觉得……这件事情的走向，已经开始奔向了染着血色的黑暗。
……
人民医院急救中心，停尸间。
“死者是上午十点多因为车祸送过来的，人送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不行了。我们通过检查他的手机，联系到了他的家属，不过他家属都是外地的，说过来起码要两天的时间。没办法，我们就只能根据他手机中的通话记录联系到了你，毕竟这几天他的通话之中和你联系的最频繁……你们是什么关系？”
带着厚厚口罩的白大褂，像是展示什么货物一样将冷柜拉开，掀起了盖在尸首上面的白布。
看着面色灰白，已毫无生气的尸首，司盈的呼吸不可避免的急促起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一旁的李阳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由得呼吸变得粗重。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死人，尤其是这是一个车祸身亡，半边脸都血肉模糊的死人。
正当他将目光移开，不忍直视的时候，突然袖子一紧。
转过头他这才发现，原来是强忍着哭出声来的司盈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袖。
那只纤细的手掌太过用力，将风衣的袖子扯出了一道旋涡，李阳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她苍白的肌肤上爆出了道道青筋。
“所以，你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白大褂此前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眼见着司盈因过于激动的情绪无法回答，李阳赶紧替她回答道：“我们是同事。”
“哦……这样啊。”
那白大褂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对了，他有一些遗物。里面有些文件之类的东西，你们看看是不是和工作相关的？要是的话，你们可以办个手续，留个证明先带回去。”
说着，白大褂从抽屉的里面拿出了一个透明的袋子。
那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表面碎了的手表，染了很多血渍的手机，钱包，以及几片纸张。
将那个纸张拿了出来，白大褂交到了司盈的手中。
微微的颤抖着，司盈将纸张展开，看到那上面被血染色的内容，她再次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站在她的身边，李阳也看到了。
那是几份没有签名的空白合同；分别是《鑫隆证券金融产品手册》，《鑫隆证券委托理财合同》和《鑫隆证券委托理财合同补充协议》。
默默的将那几分合同折起，司盈定定的看向了那面目可怖的尸体，缓缓的伸出了手去轻轻抚摸，合上了死者的双眼。
……
“那东西，有用么？”
医院后身的长椅上，李阳率先打破了沉默，从兜里掏出烟来，主动递给了司盈。
后者下意识的接过，却在点烟时看到了手指上沾染着的血渍。
她又颤抖了起来。
“没有用章，没有签字。这样的东西，不能当成是证据。”
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可是不住颤抖着甚至连烟都夹不稳的手指，却暴露她此时的软弱。
李阳沉默了。
他觉得这个时候再问德龙的事情，对于司盈来说是一种折磨。
“你和他……关系很好吧？”
“他叫赵奇，是我财经大学时期的师弟，我们从大二时候就认识。”
提到逝人，司盈将那支烟紧紧的攥到了手心。
“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就是他写的。”
“所以……”
知道李阳想问什么，司盈摇了摇头。
气氛再一次的沉默了下来。
感受着空气中压抑到了极致的悲伤，李阳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直觉中，这件事情不像是一个纯粹的意外。可以感觉到，赵奇的死是一种警示。不然的话……你对德龙的调查就不要进行下去了。”
“不可能的。”
“已经这样了，总要……有个交代！”
司盈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她身体仍然在不住的颤抖着，可是红着的眼睛，却愈发的寒冷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