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成长
在前往市政府的路上，赵天成一直没有说话。
知道他此时心情沉重，李阳也没有主动打扰。
等车子缓缓行事进政府大楼，赵天成才回过神来。
抬了抬手，强笑着指了指李阳脸上的淤青，他叹道；
“今天辛苦你了，因为我一时冲动，倒连累你也挂了彩，大过年的受了这无妄之灾。”
李阳咧嘴一乐，牵动了嘴上的伤口，连连吸着冷气道：
“没事儿，挺好的。过年这几天胡吃海喝，正好吃的浑身都是懒肉。今天虽然是以寡敌众没打赢，不过筋骨却全都活动开了。一点儿也不撒谎，我现在是浑身舒畅。以后赵市长你有这样的事儿，说什么也得把我叫上。我活动活动筋骨。”
看他狼狈的样子，赵天成脸上的笑容才生动了一些，缓缓挥了挥手。
“行了，你小子也别嘴硬了，赶紧回去找个地方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明天政府这边各部门就开工了，你明天下午的时候过来一趟，我把教育局那面的人都叫过来，咱们赶紧把技能培训学校的事情动起来。”
“好。”
见赵天成捂着受伤的胳膊要去开车门，连忙走下车去替他将车门拉开。
蹒跚的下了车，赵天成站在政府办宿舍的门口，默默的看向了李阳。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蠕动的嘴唇。
足足过了半晌，赵天成才抬起手拍了拍李阳的胳膊：“谢谢你了。”
“赵市长这话说的，谢我什么？今天有我和没我都是一个德行，有我在也就是多一个人挨揍，也没能说帮你挡两脚。”
李阳呲牙咧嘴的笑道。
“不是因为这个，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城市的另一面。让我知道实际的苦难，要远远的超出报告中的苦难。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看着赵天成满脸的诚挚，李阳也渐渐收了脸上的嬉皮。
笑着摇了摇头，他低声道：“赵市长，苦难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去深刻了解的。你知道实际的苦难也好，不知道实际的苦难也罢，其实对绥城的老百姓来说都没什么作用。真正有作用的，是克服掉这些苦难。当报告中的苦难不存在了，实际上的苦难就算是还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您说呢？”
赵天成没说话。
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后，转身走进了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门头两个灯笼发出幽幽红光的宿舍大楼。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宿舍楼内，李阳重新回到了车上。
“老板，咱去哪儿啊？”
一个眼眶乌青，鼻子上还留有一条血痕，看起来尤为滑稽的张克明回过头来。
看到这货的德行，李阳就知道自己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提了提前座，怒道：“还特么能去哪儿，找个开门的诊所买点红伤药啊！妈的，这顿揍挨的，疼死老子了！”
“哈……”
张克明堆砌起一副苦瓜脸，赶紧挂上档驾车驶离了政府大楼。
……
等李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李奉献一家此时正在他那屋。
林小婉好容易回来，he祖美兰有着说不出完的话。而林小婉也不想放弃正月这段假期，这两天正在给李小阳辅导功课。
看到鼻青脸肿，额头上还沾着纱布的李阳回来，一家人直接炸了庙。
“呀！李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没事吧？怎么搞的呀！”
“哎呀，大阳你这是干啥去了？咋还让人给打成这样啊！哎呦姥姥唉，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下手这么狠，这脸打的连块好地方都找不到了我的天！”
“大阳，这到底咋回事啊！？”
李阳之所以回来之后就奔了自己屋，就是不想让李奉献一家看到自己的狼狈相。
却不想，到底还是让李奉献两口子给撞见了。
任由祖美兰两口子和被吓得说话都带了哭腔的林小婉围着自己，不断的摸索检查自己的身体，李阳干笑着摆了摆手。
也没隐瞒，便将今天在车展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当听到李阳说起那些乘务员驱赶小贩和逃票人员大打出手，以及赵天成也跟着他一起挨了揍的时候，祖美兰这个急性子顿时就开启了骂娘模式。
“姥姥的，火车站那些当差的王八蛋每一个好凑儿！为啥那些外出务工的下岗职工逃票，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火车站窗口不卖票，票都让他们倒腾出去给那些黄牛坐地起价了？平时十几块钱一张的火车票，这两天让他们都给炒到五六十了。你说那些本来就没什么钱的职工想去外地打工，不逃票咋整？黑死他们得了！明天你去跟赵市长说说这事儿，趁着这个机会，可得好好治治他们！”
看着祖美兰义愤填庸的模样，李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事儿实际上赵天成是管不着的。
火车站属于是铁路系统，跟政府压根就是两个体系。
不过他也知道祖美兰说的，的确是当下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
这个年景还没有什么12306，也没有什么透明的火车票预售制度。赶上春运阶段，车站内部人员伙同黄牛倒卖火车票的事儿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见怪不怪了。
这事儿别说是赵天成这个市长，估计就连省级大佬来了也是断不明的官司。真说要从根本性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也要等到线上订票制度出现，以及火车票实名制之后了。
但其实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车站的黄牛还是有办法搞到平头老百姓在线上绝对抢不到的紧俏票——就他妈的魔幻。
反而是李奉献。
不同于两个女人的紧张，虽然也心疼李阳的伤势，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大阳，今天赵市长因为下岗职工的生存问题在火车站被打了，是不是代表着未来一段时间，政府就得主抓这个事儿了？”
“嗨，这事儿哪谈得上主抓不主抓啊。”
将外衣脱下来扔到沙发上，接过梨花带雨的林小婉递过来的热毛巾敷在脸上，李阳苦笑道：“本来今年全国范围内的企业改革就到了关键年，下岗问题和稳就业已然成为了各地政府最紧要的政务。就算是没有今天这一回事，咱们绥城也的主抓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些政策会执行的更有力度一些罢了。就比如咱们之前说的按个职业技能培训学校，应该在正月内就能够落实下来。”
“哦。”
李奉献默默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突然抬起了头来。
“大阳，我这两天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有个想法，想跟你说一下。”
“哦？”
按住林小婉为自己擦药的手，李阳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看向了李奉献稀奇道：“什么想法？”
李奉献的性子，李阳最了解了。
闷葫芦一个，什么事情他在心里如果不想通了，是绝对绝对不会对别人说出来的。
这种性格正面来说叫做稳妥，反面就叫做轴。在穿越之前李阳和李奉献父子之间的矛盾，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李奉献这个性格引发出来的。
正式因为如此，李阳知道但凡是李奉献正儿八经跟自己说的，肯定就已经是他已经在心里决定了的事情。
他很好奇。
“是这样的。”
李奉献舔了舔嘴巴，将两只宽大的手掌放到一起，搓出了沙沙的响声：“去年一年，美好食品和绥远建材那两边都接收了不少的下岗职工，我们服装城这边一直集团一直都没给我们接收份额。我知道，这是因为服装城的性质特殊，毕竟这边以销售为主，不适合安排太多的人。但是这几天我想了一下，我觉得其实咱们绥远目前还是可以创造出一些额外岗位的……”
“就这事儿？”
没等李奉献说完，李阳就蹙起了眉头。
他觉得李奉献这种想法有点危险。
“奉献大哥，咱们安置下岗职工只是义务而不是责任，这一点你得明白。没错，我们是接收了超额的职工进集团，但那得首先保证我们有盈利。企业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这个企业所有者赚到钱，让咱们自己的职工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我们做出决定的出发点，不应该是企业为社会创造多少岗位，懂不懂？”
“不是……你看，我嘴笨……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李阳面色严肃起来，李奉献着急的搓了搓大手，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祖美兰。
看到自家爷们这幅德行，祖美兰恨铁不成钢的揪了一把李奉献的耳朵。
叱道：“你这个夲货，说个话都说不明白。老娘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这辈子给你当老婆。”
将李奉献数落了一遍，祖美兰这才笑吟吟的看向了李阳道：“你大哥其实想说的，是他想要搞一个物流公司，作为咱们集团的配套。”
“哦？”
听到这个，李阳来了精神：“详细说说。”
“你看啊，现在咱们服装城每天的进出货量已经很大了。原本只有绥城一家店的时候，你奉献大哥开着那台小货车一天跑一趟冰城就已经能够满足我们的物流需求。但是现在我们先后在冰，齐，牡，佳四个市都开了分店，现在公司购入了五台货车依然满足不了几个店和冰城服装市场那面的物流需求。而且你奉献大哥这段时间和你奉义大哥，还有胡大胜聊天的时候知道咱集团的美好食品和建材公司对物流的需求更大。光是食品公司，每年支出的物流费用就高达百万。建材公司那面现在刚刚发展起来，一年就得花出去八十多万的物流费了。这光一年的时间，咱们集团就花出去两百万的物流运费，有这两百万，咱们都能买十台大车啦！”
祖美兰挥舞着手掌，满脸的心疼：“所以你奉献大哥的意思，是既然咱们集团物流需求这么大，不如就一次性投资一个物流公司，买上十几台大车，再补充一些社会运输车辆。这样一来呢，咱们首先是能够保证降低我们的运输成本，其次这个物流公司也可以产生盈利，给咱们集团添加一个额外的盈利业务。反正你奉献大哥最近一年干的就是物流的业务，物流的各项环节他都门清，只要给他点人手和资金，很快就能把这个事儿给运作起来。物流公司也是用工密集型的企业嘛，顺带着咱们还能创造点工作岗位出来，你看像什么运输司机啊，跟车的啊，装卸工啊，一个物流公司怎么着也得雇个三五十人不是？他是这个意思。好好的话，把本末倒置了他。”
“嗨……”
看着急的满脸通红，只会附和着祖美兰连连点头的李奉献，李阳无奈的笑了。
他还以为怎么着。
结果就是想搞个物流公司啊！
其实成立物流公司这个事儿，集团里一直都有呼声。
不过李阳觉得当下搞物流太操心，管理成本太高，且目前国内的公路环境又不好，各地还时不时的有车匪路霸出没呢。一年花个百八十万的运输费对于当下的绥远集团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就没打算搞。
现在李奉献主动提起这个，他才意识到原来绥远集团的业务量已经发展到这个规模了。
一年两百多万的物流成本，确实已经成为一块重要的营业支出。
如果从业务角度考虑的话，搞一个物流分公司，倒也是一件正事儿。
想着，李阳对李奉献挥了挥手：“大哥，你直接跟我说这，我不明白你的心意了么。行，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熟悉了这一块业务流程，那咱们就可以干。这个事儿也不用集团商议了，你们服装城现在账上应该有八百多万，做这个事情富富有余。你就把这个事儿担起来，将物流公司的事儿筹备着。有什么困难再跟我说，我去让人帮你协调。等到分公司落成之后，我直接告诉美好食品和建材公司那面，把他们所有的运输业务交给你就得了嘛。”
“成！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了！”
见李阳同意，李奉献终于咧起嘴，憨憨的笑到、
看着他憨厚的笑容，李阳的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不仅仅是祖美兰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后展现出了她的才能、
李奉献同志，也终于找到他中意的事业，有了成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