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寿材店安个监控录像

  第二天一早,陶哥丢丢当当的,一身萎靡,谁一宿一宿的不睡也够呛。
  看他那样子,我真不忍心让他去调那个监控录像,但是,他不去还不行,别人谁认识我?谁肯去?
  我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小瓶的二锅头递给陶哥。
  “干什么?‘早上喝酒一天醉’呀,你想让我这一天都醉吗?”
  我说,“不是,我想让你精神精神。”
  ——其实,我真是这样想的,眼瞅着陶哥一喝酒就精神百倍,我就在走出来的时候,买了几瓶二锅头。
  我想,今天对于陶哥可能有几次需要白酒提神的。
  首先一次,就是这一次,熬了一宿,肯定会困顿异常,需要提神,根据昨夜看到他的酒量,这种小瓶的二锅头正好。
  陶哥被我说服了,他拧开酒瓶的盖子,仰着头,把酒倒进喉咙里。
  我听到象往一个空瓶里倒水的啵啵声。
  喝完了这瓶酒,我问,“陶哥,够了?”
  “不够你还有啊?”陶哥笑着问我。
  “有啊,我给你备好几瓶呢。”说着,我撑开单肩包的包口,给陶哥看。
  陶哥哈哈笑,拍打一下我的胳膊说,“小红你真幽默!”
  我真愿意听别人叫我小红。这么叫法非常亲切无私,谁这么叫我,我会给他加十分。
  陶哥知道我的名字。我报案时,他详细地问过我的名字。
  那时,他对我的姓感兴趣,可能是一知道我姓干,就想起了他的干舅。但他那时还搞不清我和他干舅的关系,因为我长的样子和我爸刮不上边——只有有第六感的人,才能确定我们实际上是父子关系。
  昨晚之前,他对我的态度始终是警察惯有的矜持、冷淡,我给他一瓶酒之后,他对我转变了态度,听到倪亚叫我小红哥,他就叫上了我小红。
  ——叫得非常自然、豁达,象个长辈似的,亏得我不常在他的身边,听不到他常这样叫我,否则,没准啥时候我叫他一声“爸爸”,也未可知。
  倪亚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昨天夜里他在我床上睡的,今天一早他跟我出来的,到街角小吃部吃早点的时候,他不跑哪儿去了。
  一走进超市,他立即就出现了,鬼魅一般。
  管他是什么,他给我做个伴儿。
  不知咋回事,我爸的死,把我整得毛愣愣的,象我爸变成鬼魂随时要吓我一下似的。
  自己的父亲啊,他吓谁也不会吓我的呀。
  倪亚曾对我说,爸的死,你好象一点儿也不悲痛的。
  我说你放屁!我还怎样悲痛?我肝胆欲裂,五内俱焚,我还向你说啊?!
  真是的!我还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啊?咱得办正事,啥叫正事,把杀咱爸的凶手抓住,绳之以法,替咱爸报仇啊!
  对了,咱找陶哥干啥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找陶哥去看那家的监控录像,抓到姓田那小子行车作案的证据,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的车,能谁开?
  我说,“走啊,陶哥。”
  陶哥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象我是凶犯一样。
  陶哥怔怔的,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
  他这才醒悟过来,把瓶里剩的几滴酒,倒进了嘴里。
  我把手伸进我的包,说,“陶哥,再来一瓶?”
  陶哥一摆手,“算了,咱们走吧。”
  我和陶哥来到了早市头儿上有监控录像那家。
  一看那家的门牌,陶哥笑了,“谁能到这家偷东西?”
  我一看,不禁也笑了。
  原来那家的门牌是“寿材寿品”,是卖死人用品的,什么寿衣啊骨灰盒啊、纸人纸马纸房子纸车,还有纸钱、金银纸叠的金银元宝等等,一应人死了所用的东西,这里都有。
  这些东西,也许鬼能来偷?
  话说回来了,鬼偷,你安个监控录像也无计于事——鬼有影有形吗?
  你那录像还能照到鬼?
  反过来说,要是人来偷,哪个小偷患了什么病,去偷寿材店里的东西?
  我和陶哥走了进去,看店铺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陶哥和我走近了,赶忙返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从里屋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
  他脸蜡黄,尖颧骨,门齿有些往外呲,小眼睛血红的。
  要从下至上向他打去一束绿光,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吊死鬼。
  这人走出来,看了陶哥一眼,身段一下子恭维起来,说,“政府,有何贵干?”
  我一愣,这人怎么这么称呼陶哥?
  陶哥说,“房前的监控录像是你家安的?”
  那人说,“是。”
  陶哥嘁笑一下,说,“你家安个监控录像干什么?”
  那人说,“不犯法吧?我有买这套设备的发票。”
  陶哥立刻严肃了起来,“用它去犯罪,就是犯法!还用我提示你吗?!”
  “是,是,是,不过,我是认真改造的人,再不敢接触违法犯罪的事。”
  那人一下子乖巧了,甚至有点卑躬屈膝了,“政府,我家还真失窃过,上好的金泊银泊纸我丢了六刀,上千元,可把我丢怕了!”
  “然后你就安了监控录像?”
  “是呢,安上了这玩艺再没丢过,你说真管用!”
  “我要看一下录像。”
  “干,啥?”
  “干啥?有案子!你还打算不配合啊?”
  “配合配合,我一定全力配合政府。”
  陶哥想了想,好像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吊死鬼又让座又倒水的,陶哥和我都拒绝了。
  陶哥对吊死鬼说,“你家的这个监控录像是什么制式的?”
  “制式?我不懂。”
  “你怎么看监控的内容?”
  “屋里有个盒,盒上有个卡片,把卡片抠下来,安在电脑上,就能放。我儿子会,不过,我儿子没在家,得等一会儿。”
  “那是‘采集卡’,你能拿下来吧?”
  “能能能,那简单。”
  “拿下来,我要带回所里,要查个案子。”
  “行行行。”吊死鬼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我和陶哥就打量起这个铺子来了。
  这个铺子面积不是很大,但靠北墙他们凭空隔出一层来,就能放成倍的东西。上层放些冥钱、冥纸之类不怕压的东西,下边是花圈、纸人纸马,还有用纸糊的别墅楼和轿车。
  一辆轿车的牌号上写着“宝马”两个字,车驾驶座的玻璃用电脑打印一个司机模样的头像,看上去,轿车的获得者一般不会开车,就得连车带司机一并送去。那这车才有使用价值。
  屋里有两节柜台,柜台里边放着许多骨灰盒,各种各样的形状,上边有是一条龙的,有是一只凤的,还有建设形状的。尤其有一个骨灰盒,非常象r国国会那个形状,还有个圆顶,象m国政府大楼的形状。
  看来死者中不乏赍志而没者。
  价格上差得很大,有各种凸起的花纹,栩栩如生,如龙凤的,反倒便宜,而那些粗笨的方形、圆形,甚至旧的棺材形的,反倒贵了,有的五千多元!
  干啥这么贵?干啥相差这么大?
  我问走出来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说,龙凤,西方国会形状的,是树脂的;而简单形状的,是玉质的。玉质的,当然就贵了;树脂的,不值钱。
  咱毕竟是外行,我看那树脂的,也挺透的,比玉的还玉。
  陶哥说,“干舅的,我来买,从小到这么大,只有他给我买东西,从来我没给他买过,这最后一次,让我尽尽孝道吧。”
  陶哥的意思我明白,他要给我爸买个骨灰盒。
  倪亚在一旁说,“骨灰盒这东西,还得是儿子买,别人买哪好?”
  陶哥看了看我,再没作声。
  吊死鬼走了出来,用指尖捏着一个小黑片片递给了陶哥。
  陶哥从他夹的手包里拿出个小塑料袋,把那小黑片放了进去,放在他的手包里,我们就告别走了出来。
  到了车里,我问陶哥,“吊死鬼怎么管你叫政府?”
  陶哥笑了,“这是在里边呆过的,在里边他们管管教都叫政府——这是早年的事,现在不管对谁,都叫‘队长’了,这小子是个老狱员。”
  啊?!这小子也有前科?姓田的,也蹲过监狱,咋这么多犯罪的?!
  干红的第一部作品:[bookid=3243059,bookname=《叩关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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