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5 章 335 逃兵

  攻山小队在第三层遇到了些“麻烦”。
  赵普看着前方神志不清的大师直挠头。
  后边观战众人也觉得难办,这一关该怎么过？是跟大师比武么？以申守叶如今的精神状态，怎样算赢？他如果不肯让众人过去，难不成打死他么？
  “阿弥陀佛。”
  正在为难之际,身后传来了念佛之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站在他们身后。
  这位大师穿着白色的僧袍,年纪看起来非常大了，自带着一股仙气。虽然看起来很老,但双眼清澈有神,而且双眸是金色的。
  众人立刻想起了一个名字——金眸圣僧。
  大师突然出现,一众老爷子都规规矩矩给他行礼,连天尊和殷候都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圣僧跟银妖王互道了声问候，看样子还挺熟的。
  金眸看到前方的情况,苦笑说，“这第三关是我守的。”
  众人听到此言一愣，一起回头——那刚才那段是怎么个情况？
  大师看着枯井旁的申守叶，“百年前我在山谷里捡了他回来,之后一段时间时好时不好的，可随着年纪越大,执念反而越深了，最近疯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都多了。”
  众人听了都更不解了,按理应该能该随着年龄越大越释怀才对，怎么反而越来越疯了？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想跟孩子们动手了。”金眸大师指了指申守叶，“你们谁能把他度化了，这关就算过！”
  众人彼此看了看——要怎么度？
  “就让他解脱释怀。”大师看着也挺无奈，“最好是别再找钥匙了，我山上所有钥匙都被他拿来丢井里了，山下人也天天骂街说有人专门偷钥匙。”
  众人想象了一下这位大师挨家挨户偷钥匙,然后跑来丢井里，倒是也蛮好玩的……
  九王爷觉得就离谱，这满山的得道高僧用了一百年都度化不了，他们要怎么度？
  金某大师瞧了瞧一旁的夭长天，“解铃还需系铃人么。”
  众人都看夭长天。
  赵普想了想，瞧自家师父——您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白鬼王看着还挺嫌弃，撇撇嘴——关老子屁事。
  众人都瞧着他——你给人整崩溃了还不关你事？
  白鬼王望天——有什么可崩溃的？
  众人扶额——这位沟通不了。
  天尊和殷候则是怀疑地看着夭长天，无沙大师也问，“你心不痛么？”
  夭长天微微愣了愣，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陆天寒也瞄了一眼。
  白鬼王伸手摸了摸，也有些纳闷——没痛诶。
  众人这下都有点想不通了——外婆是最近心情好所以比较宠舅公么？以往白鬼王胡说点什么经常就心绞痛，这次为什么外婆不生气呢？
  展昭和白玉堂也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赵普则是皱眉，他还是能理解他师父那句“有什么可崩溃的”的含义的……
  倒不是说白鬼王是他师父所以他向着夭长天。
  战争本身是残酷的，人性这种东西，有好的一面自然有不好的一面，像吴浩那种遭遇绝对不是只发生过一次，但也绝对不是次次都发生。
  兵荒马乱的战场上，的确有难民为了自保杀害守军，但也有百姓为了保护守军甘愿牺牲性命的事情呢。不能说有恶就一并否定了善，也不能有善就一并忽略了恶……
  但无论善还是恶，在赵普看来，这都不是三千将士弃关而去，申守叶开城门放白鬼王进关的理由。
  那一百个难民可不可恶？可恶！该不该杀？该杀！
  但那三千死士为谁而战？当然不是为了这一百个该死的人了，而是潜山关后边数以百万不该死的百姓，这一百个难民能不能代表天下所有人的人性？当然不能！
  吴浩死的冤不冤？冤！值不值？不值！那他的死是谁造成的呢？精通玩弄人心的白鬼王？为了求生几近疯狂的难民？这两者当然有责任，但吴浩自己有没有责任？他为什么无条件地相信那些难民是善意的？为什么不做提防？
  而申守叶究竟在崩溃些什么？作为一个守将，真的会因为对人性失望而崩溃么？还不如说是因为吴浩这种死法他不能接受而崩溃，来的更有说服力一些。
  就在赵普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前方申守叶的内力却在发生变化。
  众人清楚地看到从他身后的枯井里，有黑色的内力在形成。
  看到那股内力众人也都一愣——怎么这么像黑水宫的内力？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不妙——带毒啊！那内力带毒的！
  天尊和殷候还有无沙大师都皱着眉头看金眸大师——你搁这儿养蛊呢？这位怎么戾气那么重？瞧这内力多怨毒？！
  金眸大师也是直摇头——平时还没有那么严重，估计今天本尊驾到所以……
  众人瞧瞧后边的白鬼王又瞧了瞧前边的赵普——标准的师债徒偿。
  渐渐地，申守叶的目光从无神散乱，到渐渐集中，最终，他的双眼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的赵普身上。
  后边，公孙有些担心了，这不要紧吧……
  不止公孙担心，邹良和赵祯都觉得不妙——这内力一看就剧毒啊，万一碰上怎么办？！
  不过赵普此时想的倒不是说他内力毒不毒，而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疯……如果症结找不到的话，哪怕打死他也无法让他释怀。
  就在这时，后边一边拉着师公的手，一边踮着脚关心自家师父战局的小良子，就感觉自家师公的手一松。
  小良子抬头。
  夭长天伸手把徒孙提溜了起来，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话。
  小良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夭长天把他放回地上，轻轻一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的赵普。
  小良子立刻跑了过去。
  赵普见徒弟跑来拽了一下他袖子，就弯腰。
  小良子捂着他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赵普愣了愣，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如此。”
  小良子传完话就跑回去了，还是跑回他师公身旁，拉着手继续看比试。
  一旁天尊和殷候都有些吃味儿，徒孙还挺亲……两人左右瞧了瞧，顺手抓了团子的手。
  小四子心里可都是他家九九——看着好危险的样子！
  赵普听了小良子的话之后，似乎是心中有数了，他再望向申守叶的眼神，也没有了刚才的疑惑。
  九王爷往前走了几步，后头赵祯他们几个就觉得心砰砰跳——嫑再往前走了，危险啊！
  公孙伸手抓过小良子，问他，“刚你跟他说什么了？”
  其他人也都瞧着小良子。
  小良子回头看看夭长天。
  夭长天也没什么表示。
  小良子就小声告诉公孙，“师公说，他当年带兵到潜山关前的时候，申守叶还没跳下去。他站在悬崖边，手里拿着钥匙，当时城门是关着的。”
  公孙想了想——那当年申守叶开城门放走将士的时候，白鬼王并没有趁机攻城，而是后来申守叶自己给他开的门么？为什么？
  小良子接着说，“申守叶对我师公说，‘杀尽天下人！’，说完，把钥匙丢下就跳下去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他竟然不止放白鬼王进关，还让他杀尽天下人？
  无沙和金眸两位大师都默默地念了声佛，所谓的“一念成魔”，大抵如此吧……
  ……
  前方一阵内力波动。
  刚才众人都回头听小良子跟公孙的对话，赵普似乎是对申守叶笑了笑……等众人回过头来的时候，申守叶像是已经被激怒了。
  狂乱的内力就像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众人都有些疑惑，这位究竟是哪里积累的那么多怨气？
  “所以你当年有听他的么？”殷候和天尊还挺八卦地问夭长天。
  夭长天一脸无语，“他算老几啊，大爷我后来也没去捡那把钥匙。”
  众人都一愣。
  天尊和殷候好奇看夭长天，“那你怎么开的门？”
  “一新亭侯劈开的啊，一座山门而已，至于么，鬼门关又怎么样？”白鬼王无所谓地说。
  “那你早就直接攻城不就好了？”天尊和殷候都无语，“还放那些难民过去干嘛？”
  白鬼王反过来问他俩，“那些难民有可能过去杀了吴浩抢钥匙，也可能跟吴浩联手设个陷阱引我进埋伏……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张张嘴，竟无法反驳。
  “他跳崖之前丢了把钥匙给我，而守军一个都不在，我怎么知道打开门后面有没有埋伏？”夭长天说，“当然是直接攻城啊，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听他指挥？”
  天尊和殷候都叹气。
  后方还在探讨原因，前方却已经打起来了。
  申守叶内力极其狂暴，黑色的有形内力带着剧毒，所过之处地面上一道焦痕。
  众人一看这位来真的，跟前面两关完全不同。
  霖夜火也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也担心出事，展白两个则是表示——稳住，看看情况！赵普好像心里有数。
  赵普避开两招之后，一抬手。
  后边紫影就把新亭侯丢了出去。
  众人都吃惊——要用新亭侯？
  只见赵普接住新亭侯之后，单手一甩……新亭侯瞬间醒刀，红色血脉显现的新亭侯配上赵普崭新的内力，让人耳目一新。
  后头观战的三人都愣了一下——这个内力……
  天尊和殷候也都吃了一惊，无沙好奇问夭长天，“你家孩子内力怎么涨那么多？”
  夭长天伸手一指展昭和白玉堂——就知道玩。
  又伸手一指霖夜火——就知道臭美。
  最后一指赵普，咳嗽一声——天天练功。
  天尊和殷候都疑惑——前阵子不是一块儿练的么？
  “难不成不睡觉都在练？”无沙大师问。
  夭长天看了看旁边公孙。
  公孙见众人看自己，就点点头，“嗯，晚上都在练。”
  众人惊讶——这么用功？
  公孙微微一笑，“因为只是普通人啊。”
  众人都一愣——的确，相比起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拥有特殊的血统，赵普虽然是皇族之后，但他确实只有普通人的血统……
  三位老爷子都看自家徒弟——果然努力才是第一位的！让你们三个浪啊！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瞧一旁……竟然偷偷用功！
  赵祯摇着头还真有点心疼，“九叔太操劳了……也要注意身体……”
  后边公孙背着手“哼”了一声——有我在还能让他生病不成？！
  赵普可不客气，一新亭侯对着申守叶就劈了过去。
  申守叶内力邪气，但赵普内力刚猛，随着新亭侯而出的是钢筋铁骨的万把利刃，黑雾中的妖龙鳞都炸开了，朝着申守叶咆哮而去。
  后边众人都看愣了，金眸也吓了一跳——唉……别真打死了……
  两股内力相撞，一声巨响之后，申守叶被甩了出去。
  不过从新亭侯落下的角度来看，赵普砍的似乎并不是申守叶，而是他身后的那一口枯井。
  枯井被新亭侯一刀斩碎，等黑色的烟雾散去，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申守叶坐在远处的山边，而天空中，噼里啪啦正在往下掉钥匙。
  众人都仰起脸，看着下雨一样掉下来的钥匙，不禁感慨——申守叶这一百年尽囤钥匙了吧。
  申守叶坐在了钥匙堆里，受伤倒是没受伤，不过好似被刚才那一击给打懵了。
  正如老和尚所说，这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会儿好似是清醒点了，伸手摸了摸撞到山壁的后脑勺，有些困惑地抬头看了看前方。
  当看到那口已经不存在的枯井，还有满地的钥匙时，愣住了。
  赵普提着新亭侯走到他跟前，一抬手，新亭侯杵在了申守叶的眼前。
  申守叶盯着新亭侯就呆住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低头看着他的赵普。
  赵普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呼”的一声叹了口气，一抬手，给了申守叶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又脆又响，后头看的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申守叶头一偏，就定住了。
  无沙大师他们几个默默看了一眼金眸大师。
  老和尚也张着嘴……看傻了。
  “清醒点没？”赵普不紧不慢问申守叶，没等他回答，又给了他一耳光，把他偏着的脸给打正了。
  展白霖三个直摇头，那意思——唉你悠着点……让你度化啊，这关咱还过不过了？
  “度化？”九王爷似乎觉得很好笑，“解脱？凭什么？”
  申守叶缓缓抬起头，看着赵普。
  九王爷伸手拍了拍他脑门，“战场上就两种士兵，战死的，逃走的。战争的原因就两种，杀戮，保卫。”
  说完，赵普手指了指身后的夭长天，“杀戮。”
  又指了指申守叶，“逃兵。”
  申守叶眉梢微微动了动，后边白鬼王倒是挺坦然地歪了歪头。
  赵普对申守叶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起来，“你们活着不是为了解脱的，是为了赎罪，清醒地受煎熬才行！疯了，就是再当一次逃兵。”
  说完，赵普对已经站起来的申守叶摆了摆手，那意思——行了没？行了就闪边去，大爷要上山。
  申守叶乖乖就往旁边闪开了几步。
  后边众人都回头看了看金眸大师。
  大师深施一礼，示意众人——第三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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