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爱是不归路39

  流淌了一地的血色。
  她的眼前，就好像是回到了她的最初，她是雪国人人厌弃而惧怕的小公主，而祂是高高在上的国师，眼睁睁看着她在那场宴会上被无数把剑刺穿身体，流了一地的血色。
  但当时的颜绯平静闭上了眼。
  稚嫩的唇角勾出的笑意是放下，是惬意，是轻松的。是笃定而不悔也不怨的……那是一份从容。
  好像早已明白了她总有一天会面对这一幕。
  只不过眼下，身处在这样旁观者位置的国师，摇身一变成了当初的小公主。
  颜绯看着谢闻的影子在一点点淡化……
  祂的眼神，祂的面容。
  颜绯很不想承认从祂身上看到了从容赴死的这般模样。
  明明祂爱她，祂私心的都知道让她就算是要永远的失去祂，也要一直记着祂，永远都放不下祂！
  如今她放下了祂。
  祂又怎么还能从容？
  那些曾经的坚持呢？算计呢？否认呢？所有的一切难道都不重要吗？
  谢辰半跪下去，属于男主谢景晨的身体此时看起来有点僵硬，他转头，“绯绯……”固执的还是想要朝着颜绯伸手，“你看，其实很容易的，杀了祂。”
  谢闻身上那一缕纯白温柔的神力，此时正朝着颜绯的方向而来，只剩下黑色的纹路蔓延着，那是诅咒，同样也是禁锢，是祂身为神却一步步堕落为命运所放弃的弃神印记。
  颜绯一言不发奔了过去，挥手就想驱散开这些飞来的神力。
  也从谢辰身边飞快跑了过去……
  她半跪在地，扶住了谢闻隐隐已经要消散开的虚影，“为什么？”
  五指都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她的眼眸很亮，这一瞬像是有什么执着在里面闪烁。
  但是很快，她闭上眼，仰头凑过去便不管不顾的狠狠咬了男人一口！
  重重的！
  浓郁而让人无法忽略的血腥味很快在两人的唇齿间溢开，蕴含着死亡来临前的信号，那是恐惧，不安，以至于这样暧昧的动作都失去了所有的温情。
  “阿绯，对不起。”谢闻睁开眼，向来冷淡疏离的眸子里清晰倒映出颜绯的影子。
  祂的手中还握着那一把通体纯黑的剑。
  在颜绯抓住祂的时候，咬了祂的时候，都没松开。
  “阿绯，让我看看你的刀，好不好？”
  颜绯无法忽视手底下抓着那种随时随地都能散开，彻底消亡，往后有可能她再也找不回来！
  “你在流血……”她直接忽视了谢闻的话，一只手往上，死死捧住了男人的脸。
  指尖很快重重按在他还在流血的薄唇，“上一次你不是就很好的用神力恢复了吗？这一次，你也可以用神力直接修复的。对不对？谢闻，只要你用神力修复好了，你再回到你的神之殿，那这一切我们完全就可以当做像是没有发生过……”
  “阿绯，对不起。”被男人给打断。
  被她指尖死死摁住的唇，有更多的血珠涌了上来……
  谢闻整个身体都朝着颜绯的方向倾斜过来，像是终于想明白后只想要靠近她，无论两人还有什么样的阵营与目的。
  或许身份不同。
  他们之间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但有一条线，已经彻底的被系在了祂的心上。
  颜绯所有的声音便卡壳全又吞了回去。
  谢辰被剑刺中后意识已经开始虚幻，他手中握着的那把枪也在渐渐消散，他眼神定定看着颜绯半跪在那像是与男人交颈而拥的固执……
  “你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祂。”谢辰喃喃。
  否则他不会想要杀了祂，一个永远只会不停的伤害颜绯的神明，祂的力量强大，祂的心思卑鄙而狠厉……这样的祂，根本就不可能是善良的颜绯能得到的。
  “绯绯，对不起。但我希望你能幸福。”谢辰喃喃。
  一个人自语着。
  没有人回答的他很快再次举起了那一把枪，在他的枪消散开之前，最后朝着谢闻射出子弹！
  “砰！”的一声！
  颜绯转头，双眼瞳孔收缩，于瞬间召唤出了她的黑刀，举起……但是在这之前，谢闻的剑速度更快！
  与谢辰的子弹相撞，两方都是猛地爆发一声，子弹直接当场爆开，谢闻的长剑也不堪重负般，终于重重的落地。
  而不是被祂握着。
  “谢辰，你疯了。”颜绯扶着人的动作更紧，偏过头去喉咙发涩，“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我的生活凭什么要让你来替我做决定？我幸福？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我就一定会幸福？那么你呢！谢辰！你的幸福呢？你的人生呢？你曾经的目标，你想要的自由，你自己呢？”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管别人的闲事！”她质问到后面声音越发的上扬。
  眼底暗沉，像平静的海面有巨浪卷起，仿佛连带着整片天地都要倾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我……”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绯绯……”谢辰心口一窒，他本就苍白的面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在颜绯这样的目光逼视下，“可是我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自己。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幸福，从你的身上，我曾经感受到你很幸福……我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什么。”
  他的眼神看起来实在茫然。
  空洞的，就像一颗早已被挖空腐蚀掉的心脏，“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追求？我还是想拉着那一个小世界为我弟弟陪葬。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
  “你不舍得。”
  “你是我见过，最让人于心不忍的女孩子。”他喃喃着，从眼角滑下来一滴眼泪。
  颜绯移开了视线，那一把刀被她握紧，对准了谢辰的方向……
  “你杀了我。”谢辰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很快闭上眼，一脸坦然。
  他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主神那一剑刚好刺中他的心脏，就算是力量已经虚弱了很多的神……这一刻他已经感应不到系统的存在了。
  谢闻呼吸猛地急促起伏了两下，朝着颜绯倾倒的身子更重，这一刻直接沉甸甸压在了她身上。
  感受到的颜绯神经质一样的扭头回来，眼神定定对上男人眸光。
  低沉而晦涩的语调几乎是从她唇畔间挤出来，“我不是才是你的刀吗？”
  “谢闻，为什么你变得这么虚弱了？”
  “既然你一直都这么想让我杀了你，一步步的灭神，那你倒是逼着我动手！”她抓着祂的手更用力，连那从来都是不染尘埃的雪袍都变得皱巴巴，沾染上血迹。
  颜绯举起了那把黑刀，“你不是想要看看我的刀吗？”
  “它就在这里。”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局面。
  也就像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谢闻会变得这样虚弱，眼下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消散开……
  颜绯握着刀的手都在隐隐发颤，有些不稳，但下一秒，这只手便被一只掌心给稳稳握住，一缕神力瞬间顺着她手背，开始朝着她体内蔓延，连同她手中握着的刀……
  颜绯诧异的视线就在谢闻眼底，神明的眼底。
  “这把刀，从一开始我给你的时候，它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银色的，是由这天地间这纯净的灵石打造，很漂亮。”谢闻语气缓缓。
  听着语气祂好像是还是如同以往，并没有出现任何变故。
  但颜绯心底的危机感并没有半点褪去的感觉。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仰头眼神专注盯着祂，谢闻的动作很快，让她手里的那一把刀……显露了刀身原本的模样。
  是漂亮的银白，刀身光滑，周身都是一缕缕纯白纯净的神力缠绕着。
  颜绯低头本能的朝着自己的刀看去时……
  谢闻身影再次晃了下。
  薄唇印上了她眉心……
  像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吻，又更像是，早有预谋。
  “我不爱你，对不起。”
  神明的语调清晰而平稳，就像是往日里祂曾经面对着任务大厅里的所有任务者与系统一般，无二。
  “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属于我的命运，在旧神陨落更迭之际，需要找到一位新神，继续维持好各个小世界的稳定与运转。”祂开口，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的。
  颜绯手里的刀直接就横到了祂脖颈处。
  一双眸子里都显出血丝，平静又像是绝望，回视祂，“没关系，我也不爱你，谢闻。”
  她甚至是勾唇笑了起来，“从一开始，我守护的是这守护大千世界的神，守护的是天地，是所有人。”
  “我不爱你。”
  到最后她语气平静而又笃定的道出了这一句。
  “我只是很讨厌被人安排的命运，就像是从我一出生时的身不由己。你就这么想迫不及待的死在我手里？”
  “还要把所有的力量都这么急着给我吗？”
  声声质问。
  颜绯干脆切断了那一缕联系，眼睁睁看着谢闻因此反噬，而最后受伤更重。
  一双眸子深深望着她，又很快的避开……
  颜绯往上，又狠狠在祂锁骨上咬了一口。
  落下更深的牙印与血痕。
  她唇上沾染着的血在笑开时，妖冶如同沾染了有毒的罂粟红，“只是在最开始觉得你这张脸生得很是不错罢了。”
  “我只是想报复你而已，谢闻。”
  “你当初用那样的手段将我给带了回来，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会一点也不计较！”
  ……可她是真的不会计较。
  谢闻活了这么长的岁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让祂心动的灵魂。
  祂想，阿绯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像眼下，她或许是想让祂不甘心，让祂不会这么从容，所以才恶狠狠地说出了这所有的话。
  “我不爱你。”
  “但或许，终有一天，我还是会不受控制的爱上你，得到你，想要让你永远都留在我的身边。”谢闻喃喃，眼神深深望着她。
  抬起的掌心，再次想要握住颜绯手心。
  被她给甩开，“我才不想要当这劳什子的主神！事多还要管着所有人的生死，我从被你带回这个地方，守了这么久我已经烦了，累了！谁有罪，谁是不该蒙受冤屈的需要重新来过，我已经烦了，腻了。”
  “别人的人生我已经不想再看了。”
  “你休想将这一堆烂摊子丢给我……”话到这里，她声音猛地哽了一下。
  清晰的感受到手底下抓着的躯体更虚弱了。
  好像，很快了。
  “……你不能就这么丢下一切！”颜绯双眼瞳孔都紧紧收缩了下，抓着男人的手也抱住了祂。
  “你是我的。”
  “如果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了。”
  她可以放下的。
  所有的一切，也可以放下爱，可凭什么她已经到了手里的东西还要放下……此时此刻，到了这时候她全想明白了，全看清楚了。
  “你不是说过了连心都交给我，你早就已经承认了！”
  在祂遮遮掩掩的，用楚闻的身份，和她在一起，每一天给她送过来的早餐。
  颜绯察觉到体内充盈着的神力。
  在那每一天送过来的早餐里面，在每一天她和祂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见面……
  谢闻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将那些神力分离出来。
  ……祂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切！
  所以才会如此的从容。
  “说完了真话，再来跟我撒谎。你觉得我会信吗？”她的眼眶红了一些。
  谢闻眨眼，在心底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
  不会的。
  其实无论祂用什么样的说辞，她都不会信。
  她都已经看穿了祂。
  已经在要放弃祂了……
  “你说话。”颜绯紧紧抿唇。
  男人垂眸，盯着她的视线这瞬逼近，浑然不顾颜绯猛然收紧拽着祂肩头的手，唇贴上了她。
  两个人很快位置变了。
  不知道怎么靠到了角落里，颜绯的后背都抵上了墙。
  浓烈情感汹涌流泻而出的占有欲，那一缕血腥气还伴随在其中，她的视线也被一只手心给挡住，所有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最后。
  空荡荡的现场，谢景晨苍白着脸晕倒在地，一直忙碌着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月凉如水，头顶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颜绯眨眼，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墙角，透过唯一的窗户看向了外面的夜空。
  在她身侧，地面留下来的是一大片刺目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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