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畸变
“亲爱的，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沙利文太太大惊失色，连聚会都顾不上主持，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圣灵在上啊，你的胸口……我，我该请医生还是神父！？”
“咯……咯咯……”五官因无法想象的剧痛而纠缠在一起，伯爵先生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一把推开自己的妻子，踉跄着走出两步。他的眼神牢牢盯在夏洛的脸庞上，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夏洛集中精神，模仿着伯爵的嘴部动作，呢喃着发声。
杀·了·我。
“这是怎么了？”威尔德侯爵还在发愣，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对上了夏洛无比认真的脸庞。
“这里是一楼。带上沃拉姆夫妇，跳窗，走！不要回头，去最近的政府部门或者圣灵教会求助！快快快！”
说完，也不等侯爵先生有没有反应过来，夏洛已经朝着异变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的灵性直觉在预警，要快，要快！
——是“那东西”！？
侯爵先生的瞳孔猛地一缩。在关键时刻，他爆发出了远超一般人的行动力，以不可辩驳的趋势一把攥住沃拉姆夫妇的手臂，整个身躯裹挟着三个人的重量，全力朝落地窗撞去。清脆的破碎声中，冰冷的寒风吹入礼堂，而在座的宾客们也在这惊变之下慌乱起来，纷纷放声尖叫。
没有理会喧闹，夏洛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伯爵先生的身旁。此刻他仰躺在地面上，大口喘息着，整个人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艰难地喘息着。取而代之的，他胸口部位的青筋已经蔓延至腹部，肌肤鼓胀至半透明、露出其下的毛细血管，活像一个吹得快要爆炸的人形气球。
“亲爱的，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让开，别碍事。”事出紧急，夏洛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粗暴地推开了胖胖的沙利文太太。他俯下身体，和伯爵先生棕褐色的眸子对视，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很不幸的，我是个连磨合期都还没度过的菜鸟。现在告诉我，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否可以为你提供帮助？挑你认为重要的部分说。”
“……”伯爵先生张了张口，只能发出风箱漏气般的粗重喘息。他盯着夏洛碧绿的眼眸，瞳孔深处名为“生命”的火焰正在显而易见的黯淡。最终，他只是蠕动着嘴唇，无声地吐出了两个词汇。
金币，以及……
畸变。
——畸变！
夏洛的瞳孔狠狠一缩。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沙利文伯爵的灵性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从有序化作无序，狂躁且充满侵略性了。
超凡者铭刻的秘符文因为各种原因摆脱了桎梏，反过来侵占超凡者的肉体，化作没有智慧的丑恶魔物。这一不可逆的过程就是超凡者最可悲的归宿——畸变。
不知道伯爵口中的“金币”有什么寓意，在确认眼前的男人已经无力与秘符文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畸变已经不可避免后，没有任何犹豫，夏洛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
未知的空间之中，如银月般高悬天穹的“旅行”秘符文大放光华，汲取灵性、转化、编织秘术的步骤在一瞬间全部完成，以夏洛的意志为道标，化作无形之鞭干涉物质世界，落点是……悬吊于天花板的华贵灯盏。
凡俗的建筑在超凡的星之鞭下不堪一击，在星之鞭的击打下朝着斜下方坠落，不偏不倚地朝着伯爵所在的位置砸落。夏洛后退一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吊灯。噼里啪啦的撞击中伴随着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肉破碎声炸响，破碎的脏器和组织液飞溅。沙利文伯爵的眼睛猛地怒张，随后缓缓回归原状，其中蕴藏着的最后一丝生命之火随之熄灭。坠落的烛火引燃了灯油，在转瞬即逝间化作熊熊大火，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吞没。
火葬——这是目前夏洛唯一有能力做到的，有效防止超凡者尸体畸变的方法了。
宾客惊声尖啸，沙利文太太放声大哭，空气之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场面一时之间混乱至极。而夏洛却没有丝毫放松，脸上的表情比之之前还要更加凝重一分。
大火的中心处，混乱而喧嚣的灵性并没有就此平息，而是仿佛摆脱了外在的桎梏一样……更加蓬勃、更加旺盛地跃动着。
“……这下不妙了。”感受着因为一发星之鞭而只剩下三分之二多一点的灵性，夏洛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牙根隐隐作痛。
威尔德侯爵已经带着沃拉姆夫妇离开，夏洛拜托他去官方机构求助了。不过，因为王室和教会的冷战，他们多半不会直接派人前来，而是外包给类似地平线报社的下属机构，等他们赶到还不知道要多久。他能仅凭剩下的两发“子弹”，拖延到增援赶到的时候吗？
与此同时，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一道人影缓缓直立而起，仿佛将炽热的高温视为无物般，一步一步，缓缓朝前迈出。
“亲爱的，你没……事……”沙利文夫人，不，女士，脸上欣喜若狂的笑容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便猛地僵滞。倒映在她瞳孔中的，是连儿时最恐怖最荒诞的梦魇之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景象。
沙利文伯爵深褐色的瞳孔之中，充斥着宁静而安详的死亡。但是他的身体却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并不想随着自己原本的主人一同共赴冥河。肌肤被灼至焦黑开裂、流出滚烫的热油，腹部洞开，一条条肠子如毒蛇般游离、如狂鞭般挥舞，带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手肘和膝盖的关节处，森白的骨茬撕裂皮肉，化作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寒光，让人毫不怀疑、也不敢怀疑其锋利的程度。
超凡者沙利文已经死去，此时此刻磨牙吮血的，是畸变体……沙利文！
“——啊！！！！！！！！”
以不知那位宾客的放声尖叫为信号，鞭影呼啸，化作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地朝着夏洛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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