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革命军
第二百零三章革命军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百姓的负担”长龙一样的队伍,踏着歌,沿着运河东岸缓缓南行。队伍中,每一张年青的面孔上,都写满了骄傲。
队伍的主将吴二十二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阿拉伯马,脊柱挺得笔直。这样的姿势,人和马很难协调得起来,实际上比走路还累。他却不肯将脊柱放松一些,用身体去主动配合战马的起伏,而是旗杆一样在马背上端着架子,暗黄色面孔板的比身上的铁甲还要僵硬。
“熙宇兄,你再这样骑一会儿,人不趴下,马也得给累趴下!”第四军副指挥使陈德策马从后面赶上来,笑呵呵地提醒。前一阵子在沙河之战中,用乱炮轰死了蒙元的湖广平章巩卜班,大仇得报。让他立刻放下了心头的枷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枯木逢春一般,从头到脚焕着勃勃生机。
“没事儿,下一个五里行军,我会与弟兄们一道走着!”吴二十二两眼盯着正前方,目不斜视。
熙宇是他的表字,连同他的大名,吴永淳,都是老进士逯鲁曾所取。为此,吴二十二还付出了四坛子陈年老酒和一条子熏猪肉。只可惜,名字和表字都取了之后,他才现此举的意义着实有些鸡肋。整个淮安军中,原来知道他吴二十二名字的,大多数已经叫顺了嘴儿,谁都懒得改口。而那些原本就不认识他的,见到他之后通常也只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喊一声吴指挥,或者吴将军。很难跟他直呼姓名或者表字平辈论交了。
第四军副指挥使陈德,则是少有的一个能记住他表字的人。论资历,后者是在黄河北岸投军,不算朱都督的起家老班底,所以不会没大没小的叫他吴二十二。论地位,他们两个也只差了半级,所以叫一声“熙宇兄”也算不得高攀。
不过副指挥使陈德本人,显然并不是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与吴二十二并辔走了一小段,又笑着数落道,“我说老吴,我的熙宇兄。你到底怎么了。自从进了高邮城,我几乎就没看见你笑过。咱们现在是在赶路,又不是在打仗。你放松一点行不行!”
“别胡闹,傅有德在后边看着呢!”吴二十二根本不肯接陈德的茬,两眼继续盯着前方,低声提醒,“你我两人,得给弟兄们做个表率!无论如何,这次不能给赵秀才的兵马给比下去!”
“嗯,嗨!”陈德先是愣了愣,然后无奈地摇头。原因在这儿呢!怪不得吴二十二今天的表现比平日更加神神叨叨。原来是肚子里憋着股子气,要跟傅有德一争短长。
也倒是,做为淮安五支新军当中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一支,大伙前一段时间受郭子兴和孙德崖两个王八蛋所累,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招呼客人”。把宝应和范水两场大战,全都给错了过去。而客军主将傅有德,却只带着一百五十名骑兵就夺下了高邮城。两厢比较之下,让咱们的吴大指挥使如何不眼红?
更何况,咱吴大指挥使在徐州之时,就跟赵君用不对脾气。总觉得此人品行不端却窃居高位,早晚会给徐州红巾带来灾难。所以恨屋及乌,连带着看赵君用的下属也同样不顺眼,。
“我就不信,师父能比徒弟差!”见陈德一幅不以为然模样,吴二十二皱了下眉头,继续低声说道,“他们那边练兵之法都是跟咱们朱都督学的。兵制和武职,也是照虎画猫。怎么可能把第五军和第一军都比了下去。傅友德本事再大,也终究是一个人。而领兵打仗,向来不是主将自己的事情!”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不由得陈至善不点头附和,“然!吴将军说得及是。但傅有德所部兵马,却是从赵总管麾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去年八月就入伍的老兵。咱们这边几支新军训练虽然得法,却终究是六、七月份才刚刚经历了一次扩编。到目前为止还不满四个月,一时间,自然很难分出高下来!”
“那可未必!”闻听此言,吴二十二的脑袋终于开始转动,不再一直盯着正前方。只见他,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跟着的傅有德部,然后又迅扫了一眼自家队伍,摇着头反驳道:“他们那边的确是老兵居多,但人老,三魂七魄也老。而咱们这边,却是完完全全的新军。从里到外,连带着骨头都是新的。虽然只成军三个多月,也绝不会输给他们!”
“嗯?”陈德被吴二十二云山雾罩的说法弄得有点找不到北,皱着眉头沉吟。
“你别光用眼睛看!”吴二十二横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过来!跟我一样,抬头,挺胸,眼睛只盯着前方。看到天边那朵云彩没有,像是白马般的那朵?对,就盯着那。然后用耳朵听,鼻子闻,用身体去感受。然后你就知道,咱们跟他们,是何等的不同!”
每一句话,都透着不加掩饰的自豪。副指挥使陈德听了,少不得要装模做样配合一番。结果刚把耳朵竖起来,就听道自家队伍中明快的军歌,“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百姓子弟处处爱百姓,保卫华夏永远向前进,全国百姓拥护又欢迎”
虽然是整个一支新军,六千五百张嘴在唱,其中还有一半儿是帮忙运送铠甲兵器的辅兵。然而,六千五百多张嘴巴里,出的却是同样的词句。充塞于的天地之间,令运河两岸的所有嘈杂,都变得单调而又轻微。
只是偶尔顺着风,还能传来几句俚调。是傅有德部随口唱来解乏的,很杂乱,并且略带一点儿凄凉,“五月下田收新麦,收了新麦还旧债。旧债还完仓底空,扛起锄头挖野菜”
“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
“感觉到了么?”吴二十二盯着天边的流云,下巴微翘,脊背笔直如旗枪,“不一样,咱们跟他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听到革命两个字,我还以为就是造反。革命就是造反,造反就是革命。现在却越来越觉得,都督的用意,恐怕不止这么简单。革命军,咱们是革命军!而他们,他们其实跟蒙元那边的官兵没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