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午时三刻

  方文清看着刘佳,眼睛里满是吃惊:她怎么会跳我道教的禹步,而且好像经受了长期训练,舞步比我都娴熟,比我都飘逸,我可是跳了接近二十年了,也不见得跳出这样的境界啊。
  禹步,相传起于大禹治水的时候,当时在南海之滨,看见一只鸟按不同方位跳跃着,并且不时发出鸟鸣声,一边的大石头立刻翻动起来。于是乎大禹模仿这只鸟的动作形态,令之入术。之后无所不验。后世称之为禹步。后来被道教才用,成为在祷神礼仪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刘娟一刻不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刘佳,同样,旁边的方文清也在看着刘佳。这时的刘佳舞蹈动作已经慢下来,舒缓而绵长,柔美而端庄,似一朵莲花在阳光下慢慢盛开,芳香袭人。渐渐地,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舒缓,越来越柔美,直到刘佳倒在母亲的怀中。
  太阳过了正中,依据方文清在山上的经验,午时还没有过。
  “家中有钟表吗,现在几点了?”方文清问道。
  刘娟将刘佳扶到床上,出来后,进了里屋看了看挂在里屋的钟表,说:“现在12点46分左右。”
  “午时三刻!”方文清陷入了沉思,“午时三刻是天底下太阳最盛的时刻,人世间阳气达到顶点,阴气衰竭到几点,古代死刑犯,几乎都是在午时三刻,就是为了防止阴魂不散,冲击监斩官和行刑人。从刘佳刚才的恐惧表情看,与死刑有很大的关联。那么这股邪气是死刑犯的怨气所结吗?”
  “方道长,您喝酒吧,看着你腰上挂着酒葫芦呢。我给您买瓶酒去吧”刘娟说着就往外走。
  “嫂子,我不喝酒的,这个酒葫芦是道门的法器。”方文清赶忙拦住刘娟。
  中午刘娟炒了一把豆角,切了几块咸菜,简简单单解决了午饭问题。
  方文清和刘娟走到刘佳的房间,只见刘佳躺在床上,已经深深睡去。睡梦中,从刘佳的口中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无论方文清怎么辨听,都没有任何进展。
  自己呆再屋里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睡觉,好像不是很合适,方文清这样想着,一边迈开脚步,走出刘佳的西厢房,留下刘娟在床边守候着。
  方文清来到东厢房,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地运转着:清晨,阳光笼罩整个西厢房时,刘佳开始跳舞,舞姿妖艳;中午,阳光最为强烈时,刘佳跳禹步舞,有些恐惧;打雷,阴天时,刘佳跳的节奏快,有些焦急;下雨时,不跳舞,有些兴奋。这股邪气是哪里来的呢?是哪股邪气有这样的能力呢?持续一年的时间,这股邪气想要通过刘佳表达什么呢?还是要达到最终控制刘佳,进行夺舍呢?为什么在午时三刻戛然而止呢?或许刘佳根本不是邪气所为,是心理出了问题,出现了幻听幻视?
  一连串的问题在方文清脑海中闪过,他的头都快爆了。想起拜师学艺时候的信誓旦旦,果敢坚决,一直在山上默默监管着山里的一草一木,不容许给人造成伤害。然而,当他下山来后,第一件遇到的事情,却使得自己无从下手,丝毫无还手之力,接近一天了,尽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他仿佛看到那个被自己追逐的小女孩凑过头来,“来呀,小老道,追我呀,不是自以为本领高超吗,不是经常来段什么以天下为己任么?”小手中拿着枚铜钱,胸前的太极图闪闪发光,冲着自己发笑。
  “不许笑。”方文清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空白,他仿佛看到小女孩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是啊,一个在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内心中不免会产生某种自卑的想法,自暴自弃在所有人身上都会存在,但是只要我们能激发起内心的斗志,必定将自卑除去,还自己一个自信的自我!
  “是妖邪作祟还是心理问题,晚上一看便知,现在只有等了。小火蛇,希望你不要祸害人,不然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管你戴着太极图还是八卦阵。”方文清喃喃地自语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落山了。
  刘玉强推着自行车走进家门,手上提着一包东西,将车子停下,径直走到方文清的屋子,“道长,今晚我买了点猪头肉,我俩喝一顿。”
  方文清已经闻到了味道,说:“我不会喝酒,我喝水陪陪你吧。”
  “好,来里屋吧。”刘玉强说,“刘娟,多炒几个菜,我和道长喝一顿。”
  “好。”刘娟应和道。
  当方文清走出东厢房的时候,刘佳恰巧也走了出来,只见刘佳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露出藕白的臂弯,扎着两只小辫儿,脚上穿着一双小白凉鞋,脸色红润,俏皮可爱,又回到了昨晚的状态,美丽可爱,端庄大方。
  “道长,这蹭吃蹭喝起来还没完没了啊,蹭一天还不够啊。”刘佳忽闪着双眼打趣地看着方文清,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煞是俏皮可爱。
  “是啊,贫道准备先预约蹭一年如何啊,小姑娘。”听到这样俏皮的问话,方文清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也打趣的说道。
  一边的刘玉强刘娟夫妇见方文清道长这样打趣,胸怀如此宽容,关键是上午的亲力亲为的求实品格,让夫妇俩大为放心。他们知道方文清是不会打他家姑娘的主意的,而且也知道方文清不会怪刘佳无礼的。
  “一年啊?那本姑娘可要考虑考虑,天下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吧,这样我们这个家岂不是被你吃光了。”刘佳说道。
  “呵呵,姑娘,三天之后,我就会离开的。”方文清说。
  “你到底来我家干什么啊?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吧,我只是开玩笑,你要是实在走投无路,我和我父母都是本分善良的人,要住就先住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就走。”刘佳认真地说。
  朴素与善良,永远是人性中最为珍贵的品格。
  刘佳洗漱完毕后,将洗脸盆拿到方文清面前,“你也洗洗吧。”方文清接过洗手盘的刹那,感知到某种时间独特的温暖,从这一刻起,他内心暗自发誓,三天之后必须将刘佳治好!
  饭桌上,刘玉强喝着一杯云门春,方文清喝白开水,两人不时的碰杯,仿佛双方都要将自己内心的不快抛却,借酒消愁,抽刀断水,这两个男人真想快意恩仇,与伤害刘佳的邪祟决战于云门山下。
  “爸,你少喝点,年龄大了,注意身体,你看人家道长,喝白开水,多么注重养生啊,有时间多跟着道长学学。”刘佳在一旁说。
  这时,刘玉强和刘娟向后擦了一下眼睛,回过头来,发现刘佳在看他们,就说:“蚊子真多,飞眼睛里了。”
  方文清何尝不知道夫妇俩的心情,晚上的刘佳和白天的刘佳,带给他们的是冰与火的考验,种种煎熬恐怕只有夫妇俩才能知晓吧。
  “刘佳,今晚上哪里玩?”方文清问道。
  “上夜市,买件衣服去。”刘佳说。
  “一周买好几次衣服了,穿得过来吗?”刘娟说。
  “女孩子趁着年轻多穿着,不然到了您这个年龄恐怕是想穿也穿不出门了吧。”刘娟打趣地说。
  一周好几次买衣服,频率有点高吧,方文清心里想,不行今晚我一定得探个究竟。
  “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出门,遇到危险怎么办?”刘玉强说。
  “我都二十四岁了,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刘佳说。
  “要不叫道长和你一起去吧?”刘娟说道,方文清很明白她的意图,就是想探知今晚刘佳一举一动,这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我吃饱了,刘佳的安全交给我,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吧。”方文清不等刘佳回答,赶忙接话说。
  “我带着他,”刘佳惊得从板凳上站起来,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文清,然后显出很不情愿的样子,摇着上半身说,“被人看见会笑死我的,你看道长的着装———”接着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或许终于在父母面前才会如此撒娇吧,或许这正是大多数家庭所向往的天伦之乐吧
  “刘佳,给你钱,给道长买身衣服吧,不几天,我们家要祭祀下四方神灵,还要请道长帮忙呢。”说着,站起身,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拿出几张钞票交到刘佳手里。
  “妈妈,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上哪给道长买道袍去啊?”刘佳为难地说道。
  “佳佳,以前请回来的不都没穿道袍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买一身合适的衣服即可,不知道道长介意吗?”说着给方文清使了个眼色。
  “贫道不挑剔,随便一身即可。”方文清领会了刘娟的意思。
  “你不挑剔,问题是我挑剔,我可是未婚少女,带着你个道士出去,我还怎么找对象啊。”刘佳气鼓鼓的说道,“好吧,你愿意跟就跟着吧,到时候给你买上衣服你就离我远点,懂吗?”
  “好,我懂。”方文清说。
  “抓紧时间给我家祭祀,祭祀完后请你离开吧。”刘佳的语气突然变的生硬起来。
  “好,贫道三天之后保准离开。”方文清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佳佳,怎么跟道长说话呢?”刘玉强说。
  “道长,最好能兑现您的承诺,三天之后午时三刻,离开。”刘佳冷冷地说道。
  “午时三刻!”方文清从凳子上跳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刘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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