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林编剧的威严

  总编剧的双眼好似寒光闪烁的利剑,迅速地扫视在座各位编剧的表情变化。
  他在发现大家都不敢直视他,更不敢提出什么意见之后,有了充分的底气,索性示威性地瞟了林零一眼,带着高傲与不屑。
  我管你提的建议是不是很有帮助?只要我不采纳,他们也不可能支持你,这叫威信。
  听说你从前是个写新媒体文案的?小姑娘歇歇吧,隔行如隔山,干脆老老实实当个哑巴,开完研讨会,拿了剧组给你的钱就赶紧走吧,不懂的事情少掺和。
  林零感觉到总编剧芒刺般的视线,浑身不自在。其实她很想瞪回去,可恨她自己还没有勇气得罪总编剧,有着许多顾忌。
  这剧本研讨会全然不似林零想象中那般大家集思广益、合作修改,而是开得磕磕巴巴,且几乎成了总编剧的一言堂。
  “这样吧,这个位置就小刘来改。”他点了几处自认为需要修改的地方,一股脑塞给了方才替林零说话的那位女编剧。
  借公事,报私仇,编剧组内任务分配不均......林零看这位总编剧,简直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那个叫小刘的姑娘却半分替自己开脱的意思都没有,而是一口应下,“老师您放心,我一定按时交稿。”
  林零:......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气出高血压来了,若是她还是个青春热血、尚未进入社会的学生党,只怕是要拍案而起,跟总编剧吵出个高下来。
  ......不行,剧组刚刚建立,这总编剧气焰正盛。目前不是和他正面杠上的好时机。
  林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让这姓刘的姑娘难做。目前已经五点半了,原定剧本研讨会是五点四十结束,再坚持坚持,就不用忍受这不可理喻的男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零如坐针毡。她偷偷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五点四十五了!
  ?!
  这开个会,都能强行“拖堂”的吗?现在总编剧依然喋喋不休讲着什么,可是他所说的东西,似乎都没什么营养啊......关于剧本的议题,很早就结束了的。
  再看座位上的每一位,竟然真的全部都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仿佛他们都默认这个会可以开到六点一样。
  还讲不讲理了?
  林零心口的怒意压不住,不由得抬眼瞪了那总编剧一下。她本来就生得一双大而英气的眼睛,带着笑容或者表现得分外温柔的时候看上去有点软萌,但现在的她,打眼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总编剧接收到林零的目光,差点吓得一哆嗦。
  “你干什么?现在在开会!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个人意见,也请你等到散会之后再和我说。”他被林零得目光慑得有些心虚,只能用这些话来堵林零。
  “老师,您看您肩膀。”林零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总编剧一转头,发现自己的肩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上了一张索引贴。
  编剧们开剧组研讨会为了方便再原版本上圈点勾画,可能会携带纸质的版本。这索引贴能够隔开集与集之间的内容,很是实用。
  总编剧在讲得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自己是如何不小心把一张索引贴带到了肩膀的位置。
  林零这个眼神,说是带有敌意能够说得通,但说成是发现了总编剧肩头的索引贴而分了神,倒也能够理解;反观总编剧跳脚,倒是从侧面证明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处事太霸道,会引得林零不满。
  在座的各位编剧都把目光落在总编剧肩头的索引贴上,看得总编剧脸烫得像是块烧红的烙铁。
  “咚咚咚”。
  会都快开完了,这时候又是谁要来会议室加入研讨?
  来人是总导演。他轻敲了会议室的门走入之后,对每一位编剧颔首微笑,每一位编剧都真切感受到他的礼仪与涵养,顿时如沐春风。
  与众人打过招呼以后,总导演走到总编剧身边,对着他的耳边低语两句。
  那之后,总编剧看向林零的目光,一连变了三变。
  不屑变震惊,震惊变敬畏,敬畏变惊恐。
  “林零老师虽然是新媒体文案的出身,但是她转行以后,这部推理小说写得确实不错,是邹虹老师把她的作品推荐给我的。她说林零老师是电影研究专业的,文风虽然生涩,但很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是在研讨过程中有什么建议,最好让她这个原作者把把关。”导演如是说。
  天呐。
  完了。
  就在刚刚的研讨会,总编剧已经把林零给得罪完了,他哪里会知道林零和邹虹还有一层关系啊。要知道,这次白棋影业可是本部片子的重要资方啊!金主爸爸都看好的人,刚才却被他生生贬到了尘埃里。
  更要命的是,人家金主爸爸金口玉言认定了林零的能力,更是抬出她的学业背景、原著作者的身份......这是在提防他拿欺压新人那一套强夺林零的话语权呢?
  说得残酷些,那就是白棋影业这个大资本对他的为人不是很认可。否则也不至于专门派导演来交代这些,以防编剧组成了他横行的“私家地盘”。
  为了挽回自己在金主眼里的最后一点好印象,也为了和颇得资方青眼的林零搞好关系,总编剧在导演离开之后,对林零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咱们现在为会议收个尾吧。林零老师,我记得您刚才提到......”
  这总编剧其实能力还是很出众的,否则也不会轻易在大型影视剧项目中坐上总编剧的头把交椅。不过他见风转舵更是一把好手,这总结陈词的时候,就把林零之前提的建议全部肯定一番,然后就鼓励大家全按照她提的方案去微调剧本了。
  翻脸比翻书快,变脸比变天急。
  “感谢老师的认可。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咱们既然都是同组的编剧,那这剧本修改的任务,咱们还是在组内均分比较合适。刘编剧一个人承担太多任务的话,恐怕很难兼顾编剧工作和日常作息,对她的状态和健康都很不好。咱们大家是团结协作的关系,有任何一个人出了状况,对于我们全体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林零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却不是为了自己发声,而是维护刚才被总编剧一通欺负的小刘。
  她本就不是喜欢落井下石的人,不会反过头来拿着总编剧刚才怎么对自己、现在又如何做了墙头草风吹便倒的事情大做文章。她只是感觉小刘不应该替自己背负这么多。
  “那好,我们重新把任务分配一下。”就算极为不情愿,可此番是总编剧不好得罪林零,只能推翻自己刚刚会上说过的所有话,把工作也重新安排一遍。
  ......开完会返回酒店的路上,小刘主动走在林零身边,声音细若蚊呐,充斥着歉疚,“林零老师,真是对不起。是我弄巧成拙了,自己得罪了总编剧,还把您拉下水了。”
  她能感觉出林零有转入编剧一行的心思。毕竟她不是第一次跟随拍摄改变作品的剧组,以前还遇到过直接在编剧一栏挂个名,并不参与剧本研讨的原作者。那些人多半优先考虑自己小说的更新,不会太把改编后的剧本该当如何放在心上。
  林零是很认真的。
  她还在会上提出了不少实用的建议。
  结果因为自己“替她出头”,总编剧和她杠上了。
  小刘猜测,一切都是在总导演特地进屋交代需要尊重原作者意见之后,总编剧的态度才略有缓和。
  即便如此,自己的罪过也大了。
  “你不必自责,我还要感谢你,在其他人都袖手旁观的时候,站出来替我说话。”林零还以她真诚的微笑,只是那笑容中深深掩藏着的,是难以言表的疲惫。
  这才来剧组第一天,就有这么多的文字工作等着她,还开了个超长的会议,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更忙更累呢。
  走到酒店,林零惊喜地发现,自己和这位小刘编剧,竟然就住在紧紧相邻的两个房间。
  “好巧啊,我们竟然是‘邻居’。”林零对住宿分配很是满意。
  “是啊,我以前写过一个玄学相关的伪纪录片本子,上面还说两个人至少要在五次的轮回中不断相遇建立深厚的缘分,才有机会成为邻居呢。而要同住的话,至少得十个轮回才行。”那小刘编剧也可能是和林零聊得投缘,想说这些进一步拉进二人的距离。
  林零却听得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想起自己和管津文都还住在居乐园的时候,他们一前一后默默走着,最后竟发现对方就是自己的邻居。
  再后来,他们短暂地复合过,又成为了合租的室友。
  离开他的这段时间,这世界的磁场怎么就感觉莫名地不对劲......在自己特别思念他的时候,他会偶然出现,自己没有在想念他的时候,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又老是扣她的心门,朋友们也很立场一致地希望他们和好......
  且不管什么轮回不轮回,林零感觉自己要想彻底从和他分手这件事里走出来,就必须要直面自己的内心,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告别了小刘编剧,林零找出自己偷偷加回后还一直没删的管津文的微信,找到那个未被她接起的语音通话,回拨过去。
  她其实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他们以后还会怎么样。她是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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