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音乐会（下）

  九月二十八号，新生钢琴音乐会如期而至。
  音乐会晚上七点半开始，钢琴班学生下午三四点便陆陆续续的来到音乐厅熟悉场地，现场已经由工作人员布置好了，拉了横幅，横幅是周承宇订做的。
  【中央音乐大学20xx届新生钢琴音乐会】
  音乐厅门口，架着一张一人高的海报，海报上印有钢琴班十八人的合影，全部西装革履，男生一表人才，女生也一表人才，周承宇在合影最后。
  海报吸引了过往师生的注意。
  今年的新生钢琴音乐会备受瞩目，不仅钢琴系公众号发布了公告，校公众号、校网页都转载了公告，校广播进行全校通告，音乐厅管理处打印了门票，除了本校学生，给央音附中的优秀钢琴生也发了门票。
  可见学校对这次钢琴音乐会的重视。
  作为筹划音乐会的周承宇，很有成就感，虽然忙里忙外，但是也露了脸。
  “张欣蕊，央音的天才，去年校庆她独奏了《彩云追月》，不愧是天才。”
  看着海报，有人认出了张欣蕊。
  “背景也不一般。”
  “......”
  音乐厅中央，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看着非常闪亮，尊贵，大气。
  三角钢琴是周承宇梦寐以求的，只是家里房子太小放不下三角钢琴，三角钢琴的优点太多了，缺点是贵和占位置，贵和占位置也不能完全算是钢琴的缺点，准确说是周承宇条件不足，如果足够有钱，房子足够大，那都不是问题。
  如果周承宇家里买三角钢琴，得把客厅腾出来。
  三角钢琴和立式钢琴放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太棒了。”
  江涛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钢琴发出音质饱满而立体的声音。
  “这架钢琴很多大师弹过，前年朗朗在这里开过一次大师课，用的就是这架钢琴，还有李云迪，马克西姆等人，李云迪有次现场指点过张欣蕊，马克西姆去过附中，张欣蕊跟他斗过琴，《野蜂飞舞》，马克西姆的风格太震撼了。”
  罗文笑着道。
  啧啧啧！
  能让国内数一数二的钢琴家指点。
  这对周承宇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般的优越条件。
  “马克西姆也去过我们学校。”江涛道：“《野蜂飞舞》你们最喜欢谁的？”
  同样是央音钢琴专业，周承宇跟他们很难聊到一起，他们初中高中亲眼见过这大师那大师，周承宇大学前见过最有名的就是本地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
  “我喜欢马克西姆的，他不是最快的，但是力度比较大，非常准确。”
  苏田手指在空中敲了敲道。
  “马克西姆弹奏的确力度大。”
  “......”
  看着眼前的钢琴，周承宇心里说不出的激荡，坐在这里独奏，周围坐的都是钢琴天才和知名教授，那是怎样一种体验。
  周承宇有点迫不及待了。
  感觉手都出汗了，周承宇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秦嘉卉。
  秦嘉卉：【讲座五点结束，我大概六点半左右过来，你不用等我吃饭】
  今天是周承宇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次机会，周承宇邀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秦嘉卉来见证，秦嘉卉下午有个讲座要听，晚会儿过来。
  周承宇：【好的，过来给我打电话】
  秦嘉卉：【我能找到音乐厅，我到音乐厅外给你打电话】
  “我来为大家献上一首，大家想听什么？梦中的婚礼怎么样？”
  江涛从钢琴前起来，苏田立即坐下。
  “请开始你的表演。”
  “献丑了。”
  苏田握了握自己的手，放在键盘中央开始弹奏。
  优美而浪漫的旋律，在音乐厅回响起来，苏田手腕柔和，肩膀随着音乐的就走轻轻摆动，非常优雅，她没按原谱弹，做了降e小调处理，处理的很到位。
  周承宇盯着她的手看，手上皮肤比脸还细腻，一定经常用牛奶洗手。
  钢琴家的手比脸重要。
  苏田弹完从钢琴前起来后，周承宇坐下，取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弹钢琴前的仪式不能少。
  熟悉钢琴，都很自觉，弹一首便让开，不会坐下不起来。
  擦了手双手抚摸了下琴键，柔滑而细腻，周承宇脑海中莫名的想到了秦嘉卉的手，冒出这样的想法，周承宇被自己给逗乐了。
  熟悉一下钢琴，周承宇不想弹难度太大的，这会儿试弹的同学都弹的很简单。
  想了想，周承宇弹《卡农》d大调。
  “周承宇肌肉记忆特别棒。”
  上次看过周承宇弹奏的慕苗道。
  江涛点了点头，他和周承宇一起练过琴，自愧不如周承宇。
  其实肌肉记忆不完全凭感觉，无论钢琴键盘还是电脑键盘，通过一个键的音色或字母，首先脑海中判断出另一个键在什么位置，然后手指去盲找。
  钢琴看似88个键，练多了不需要刻意判断，脑海中会形成固式印象。
  周承宇把练钢琴想象成张三丰的太极剑，很多东西他已经不需要刻意去想该怎么弹奏，弹的时候动作都是自然而然的，这是建立在基本功的基础上。
  罗文和陈念阳还是第一次见周承宇弹钢琴，不了解，从《卡农》这种曲子看不出真实水平。
  “提升肌肉记忆有什么技巧吗？我不看键盘老是心里没底，担心弹错，却更容易弹错。”
  周承宇弹完后慕苗道。
  “我也是。”
  苏田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周承宇看向在场的各位道：“没什么技巧吧？”
  “没有。”
  “我们这条路就是反复的练。”
  江涛等人摇摇头。
  他们想说的是钢琴之路是天赋+勤快，二者缺一不可。
  “人到齐了是吧！过来抽签。”
  钢琴班十八个学生到齐后，开始抽签决定晚上音乐会出场次序。
  抽签用最简单最公平的方式，抓阄。
  周承宇在宿舍提前写好了十八个纸条带着，他把小纸团放在音乐厅中央的豪华的钢琴上，让他们先来。
  “我先来。”
  慕苗白嫩的手从中取了个纸团。
  其他学生没着急抓，看慕苗抽到几号。
  “7，第七个是吧。”
  慕苗这个出场次序很满意。
  其他人也开始抽。
  “13号。”
  江涛打开纸团。
  “我1号，好紧张，谁跟我换吗？”
  苏田打开纸条哭笑不得。
  “我跟你换。”
  罗文的是9号，他不存在紧张的。
  “谢谢。”
  苏田真的换了。
  周承宇心里淡淡摇了摇头，音乐会还没开始苏田已经输了，作为钢琴生，现在还是这样的心理素质，明年的国际大赛敢上场吗？
  张欣蕊不急不忙的拿了个纸团，抽到5号。
  张欣蕊无疑是钢琴班最受关注的，不过周承宇觉得她是被高估的，而且是严重被高估的，也就是条件好背景好，自身比较有上进心，如果真的属于潜力无限的钢琴天才，以其拥有的资源，早被大师收为弟子了。
  得天独厚的条件对天才来说未必完全是好事，条件太好也会使人迷失。
  还有她的性格，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是制约她提升的障碍，高冷又承受能力差，军训期间那次斗琴，因为突然发现周承宇的厉害，她就凌乱到练琴出错，这很要命，总之无论做什么，太高冷的性格都会制约个人发展。
  如果性格不能改变，国内就是她的上限。
  这是周承宇对他们所谓难得一见的天才张欣蕊的基本判断。
  “班长太有风度了，这个应该是12号。”
  最后剩一个纸团，慕苗替周承宇拆开，12号。
  “没有彩排，直接就是现场直播，大家记好自己的号码。”
  周承宇拿过纸条看了看笑道。
  “想知道周承宇你的梦想是什么？”
  苏田微笑着问道。
  “想必大家的梦想都一样，我希望今晚有人为我转身。”
  周承宇也笑着道。
  “我为你转身。”
  跟别人聊天的慕苗转向周承宇道。
  面对非富即贵的同学周承宇不仅不卑不亢，非常从容朴素，还表现出不错的领袖气质。
  他们慢慢被周承宇所感染，喜欢跟周承宇说说笑笑。
  江涛道：“周承宇有女朋友了。”
  “真的？”
  苏田惊讶道。
  所有人都看向周承宇。
  罗文道：“政法大学的，开学来过我们学校。”
  “现在谈恋爱不好啊，正处在人生最关键的时期。”
  “高中谈恋爱怎么能考上大学。”
  有的女生听后心里竟然有点失望。
  江涛道：“你们猜猜周承宇文化课考多少，文科，他们省还是文理分科模式，满分七百五。”
  “给个范围。”
  “你肯定猜不着，639.”
  “啊？”
  “周承宇你别说钢琴只是你的业余。”
  “就是啊，高中你有好好练琴吗？”
  听了周承宇高考文化课成绩他们下巴都要惊掉了，文科639分除了清华北大基本都可以报了吧。
  张欣蕊的眉头也不由皱了皱。
  “我觉得能考到这里脑子都绝顶聪明，把练琴的专注用到学习上考清华北大也不是梦。”
  周承宇无地自容，他当然好好练琴了，回家除了照着语文、英语、政史地课本打字他就没学过。
  这说法他们认可，仔细想想，如果像练琴一样学习，清华北大还真不是梦。
  今天音乐会一个目的是让钢琴班学生展示实力，供带国际赛选手的教授选择，第二个目的是选拔全校迎新音乐会钢琴独奏，算是一场新生比赛。
  比赛分为三轮。
  第一轮十八进八。
  第二轮八进二。
  第三轮决赛。
  斗琴规则很简单，从第一轮脱颖而出才有机会再次展示，否则直接淘汰。
  裁判是钢琴系的五位音教和两位教授组成。
  弹什么学生自选，裁判打分按选手所选作品技巧难度和选手演奏水平综合打分。
  选手和裁判都有很高的专业水准，这样的校内音乐会，含金量丝毫不比国内最大的比赛差。
  如果周承宇今晚能晋级决赛，没必要参加十一月的港赛了，但是他需要见见世面，比赛不仅仅比技能，还有心理素质。
  秦嘉卉六点四十到音乐厅外，手机拨通周承宇电话。
  周承宇接通电话从音乐厅出来。
  挂了电话，秦嘉卉来到海报前，一眼便看见周承宇，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周承宇的妈妈。
  这会儿音乐厅已经很热闹。
  不仅本校学生，央音附中得到门票的学生也过来观看。
  “好专业好正式的样子。”
  秦嘉卉微笑着走向穿着正装的帅小伙。
  少女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半袖款式的，下面到小腿，非常素雅清纯。
  “那是，没门票都进不去。”
  周承宇掏出张门票给她。
  “紧张吗？”
  秦嘉卉微笑道。
  “有点，更多的是激动，今晚我要用钢琴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周承宇有点迫不及待。
  “为大场面而生，加油，准备弹什么？”
  秦嘉卉想想都紧张。
  “不确定，看别人弹什么，如果前面有人把一首作品弹的完美无缺，我会选更难的。”
  周承宇今晚势在必得。
  这种比赛低于九级难度的作品根本没有竞争的必要。
  “心态放平常一点，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秦嘉卉不想周承宇把机会看的太重。
  “我知道。”
  周承宇内心承受力没问题，即使今晚第一轮被淘汰也不会太过失望，今年他有很多机会。
  音乐厅门口保安查门票，秦嘉卉掏出门票。
  周承宇已经是熟脸，学生证也不需要，直接进去。
  进去后秦嘉卉去二层观众席，周承宇去一层演奏大厅，钢琴班十八人已经全部到场，都在熟悉准备弹奏的作品乐谱。
  “罗文第一轮准备弹什么？”
  “《钟》。”
  罗文是1号选手，他一点都不紧张。
  “我也准备弹《钟》，今天好好切磋一下。”
  慕苗虽然是女生，一般人她不服。
  “没问题。”
  “周承宇呢？”
  “暂定《激流练习曲》。”
  周承宇也不解释为什么暂定，他们都清楚，后面上场的选手有个好处是可以根据前面的表现选取作品。
  李斯特的《钟》正常来说难度高一点，不过它不追求速度，肖邦的《激流练习曲》可以追求速度，你能弹多快就可以弹多快，如果弹奏《激流练习曲》能把时间压缩在两分钟之内并高水准完成，那么难度就不比《钟》差了。
  有的练习曲可以追求极致的速度，有的不可以。
  “看来周承宇一开始就准备炫技了，你《激流》最快多少时间？”
  “两分钟左右吧！”
  周承宇谦虚的道。
  在做的谁不准备开始就炫技，不全力展示不可能脱颖而出。
  “意思可以弹到两分钟之内，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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