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好久没有闻你的发香
仿佛吃饱喝足以后接下来就应该美美地睡一觉,驴子现在就是美美的躺下来,四蹄放松,真有大睡一觉的趋势。
这边赵正叫苦不迭,驴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吃了别人的三大碗肉,要是别人回来问起来怎么办,他焦急的站起来,踱到门跟前,向外面看看,外面没有一个人影,看来四大碗肉的主人还没回来。
他又回到房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一会想要是别人回来该怎么解释,要是说是驴子吃的,他们一定不会相信的,再说了,谁会相信驴子会吃肉呢?他们一定会以为是我吃的,可是我没吃啊,要是他们是厉害的人怎么办?要是他们带有凶器怎么办?要是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武怎么办?
赵正非常焦急,又踱到门边看了一会儿,但还是没见任何人出现,而且连任何出现的迹象都没有,而此时天有些擦黑了,赵正的肚子也开始受到另一轮饥饿的袭击。
好饿啊,要是能有什么吃的东西,可是眼前就有吃的东西啊,可是赵正有些担忧,这担忧使他不敢吃。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太饿了,那鸡腿又实在是太诱人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终于伸出手去拿起来了一只鸡腿,放在嘴里慢慢地吃了起来。
鸡腿吃在嘴里真美味啊,肉质细腻而滑润,赵正只觉得有生以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腿,他慢慢品味着,吃了一根以后,觉得还有些不过瘾,接着,又拿起了另一根。
在美味的诱惑下,赵正暂时将担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反而想:大不了赔他们就是了,自己不是从夏家还挣了十两金子吗?
想到这里,他仿佛是有了依靠似的,更加放心地吃了起来。
鸡腿可真是美味啊,赵正吃了一根又吃一根,转眼间就将一大碗的鸡腿吃的干干净净。
等他把最后一只鸡腿吃的干干净净时,还舍不得扔掉鸡骨头,还一个劲的吮吸着鸡骨头上的味道,这鸡骨头可真是香啊!
这时驴子身子放倒,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拿驴头向赵正看着,看赵正一个劲的吮吸鸡骨头,驴子已经吃的很饱了,偶尔还要嘴中喷出一个饱嗝来。
赵正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看碗里,里面已经空空的了,驴子可真是会吃啊,三大碗肉吃的连一点碎屑都没有。
赵正闭着眼睛回味在美味中,这时耳边只听得一阵悠悠的声音道:“好吃吗?”
赵正不由自主地答应道:“挺好吃的,只是……”
他本来想说只是一下就吃完了,但这时,他忽然惊觉,这里怎么会有别人呢?坏了,一定是这些大碗肉的主人回来了,坏了,坏了,一定会被人家骂个狗血淋头的。
他焦急的赶紧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但身边看不见一个人,这时天又加黑了一些,大房子中到处都灰蒙蒙的,在他擎头四望的时候,刚才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还要吃吗?”
这时赵正听在耳中,明明确确的这个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有许多人发出来的。
他悚然一惊,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四周还是空无一人,原来,发出声音的地方来自地上,赵正下意识的向着地上一望,只见在满地的土块与木块的夹杂中,地上黑乎乎的长着什么草,但他定睛一看,那些黑乎乎的像草一样蔓延着的东西,竟不是草,而是头发。
地上竟长着许多的头发。
赵正脊背上只觉得一寒,他这时忽然记起了这个房子,这房子竟然是以前来过的那个有许多冤魂的房子。
赵正想到这里,不由得啊的大惊失色,手中的鸡骨头也掉到了地上。
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觉得这个房子好熟悉,好像哪里见过一样,原来是以前来过。
在这黑的夜里,重回这阴森森的废弃大房子中,赵正吓得连连打颤。
赵正心里想着,连连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
心里大叫坏了,原来这些肉食是这些冤魂野鬼的,要是人类的话,自己可以给人家赔金子,可是这是冤魂野鬼啊,自己拿什么给它们赔啊!
他感到了事情的严肃性,房中的驴子也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抖擞着站起了身。
下一刻,赵正双膝酸软,就想跪下来求饶,但下一刻,他忽然听到那些声音说道:“多谢恩人替妾等复血海深仇,刚才那些肉食是我众人的一点心意。”
听到这句话,赵正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又记起了先前这些冤魂野鬼让他帮忙报仇的事情,而她们的仇人正是金光洞主,而此刻金光洞主就在她们眼前,自己确实是为她们复了仇。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些肉食的她们对自己的报恩。
想到这些,赵正心里的害怕又全都隐去了,膝盖也僵硬了些,不再想跪下。
他仿佛觉得自己成了救世主,赶忙摆手道:“客气了,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他觉得这种主持正义的感觉挺好的,不过肚子里还不怎么饱,她们可不可以再给自己弄一些肉食,最好是像刚才那样丰盛的。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地上的金光洞主的身子动了动,然后金光洞主一骨碌坐了起来,他竟然醒了。
他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偏偏在冤魂野鬼要向他复仇的时候醒了。
赵正感到深深的不妙,自己本来是为了救金光洞主才把他带出来的,可是,现在,自己好像成了金光洞主的罪人。
众孤魂野鬼一定会残忍地对待金光洞主的,一定会把他用头发勒死的。
赵正想着这些,觉得身上不寒而栗。
只见金光洞主坐了起来,似乎还没完全从昏晕中醒转过来,眯瞪着眼睛看看四周,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金光洞啊,看看眼前地上躺着的老头,纳闷地用爪子挠挠后脑勺。
正在这时,大房子中忽然现出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来,飘荡在房中,飘来飘去,就像是风吹着野草飘动一样,而那些影子个个纤细婀娜,看得出个个是女子。
赵正知道这是冤魂来索命了,慌忙往后面退着,退到房子中的角落里。
这时金光洞主也渐渐回复了意识,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明白了什么,只见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对那些冤魂野鬼并不害怕,反而是一步一步的迎了上去,嘴里口齿不伶俐的念道:
别梦依依到谢家,
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
犹为离人照落花。
金光洞主竟然念诗,金光洞主竟然还会念诗,金光洞主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有闲心念诗。
赵正觉得自己的内心要承受不住这种状况了,他感觉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金光洞主他……唉,赵正简直无话可说了。
但听金光洞主语调悠扬,声音中含着点点滴滴的温柔,仿佛每一个字都能温柔到人的骨子里去。
待它念完,赵正却听得嘤咛一声,不错,正是女人在与情郎打情骂俏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空气中发出嘤咛的声音,能听得出这不是一个女子发出来的,而且是许多女子发出来的。
只见金光洞主声音变得极温柔极温柔,温柔着向那些飘荡着的影子说道:“小桃子们,是你们吗?是你们吗?”
那温柔的声音渗进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连赵正都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是我们,是我们。”
金光洞主的声音引来了一片声的回应,但在回应声中竟然没有一点点的愤怒,而是充满了幽怨,就像是女子久别情郎后再次相逢的幽怨。
赵正有些坐立不安,他掐掐自己的大腿,难道自己是做梦吗?这……这太有些不真实了,但一掐之后大腿很疼,告诉他并不是在做梦。
但下一个声音更让赵正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金郎,你来了,你来看我们了。”
空气中充满着幽怨,那幽怨这样说道。
金光洞主?金郎?
赵正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智力有些错乱啊,不好,自己得好好静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像不怎么像复仇啊。
“我来看你们了,你们过的还好吗?”
金光洞主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伸出胳膊想抱住那些影子,但怀抱中是虚空一片,他俯下右膝,轻轻地将地上飘逸的头发放在手掌中,用一只毛茸茸的手掌轻轻的抚摸。
空气中又是嘤咛一声,好像骨头要融化了的声音。
“好久没有闻你的发香。”
金光洞主将硕大的鼻孔靠近那些头发,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闭住眼睛慢慢地回味。
赵正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他好想逃离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适应这个世界了。
空气中的影子摇摆着,那些影子好像被金光洞主的温柔所感染,都软酥酥的要酥倒在地,接着,那些影子都慢慢的隐去不见了,好像都伏在了头发上,等待着金光洞主的温柔抚摸。
“好久没有闻你的发香,还是那么美。”
金光洞主轻轻地从毛色斑斓的嘴中吐出一口气,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了开。
大房子中好像安静了一些,那些冤魂野鬼们都消失不见。
赵正终于放松了一口气,他好想离开这里,离开金光洞主,离的他远远的。
这时,一阵闷哼,老头呆头呆脑的站了起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但赵正忽然发现他站起的动作有些古怪,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年人的动作。
却见老头转过身子来,向着金光洞主,轻轻的说道:“金郎。”
赵正差点将吃进的全部鸡腿都吐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严重颠覆了赵正的整个心灵。
金光洞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妙。
“金郎,是我啊,丽香。”老头的嘴中发出袅袅娜娜的声音来,听起来仿佛是老头的声音,但明显不是老头的声音。
“丽香……”金光洞主愣住了,他不得不愣住,因为对方明明是一个糟老头子。
赵正心叫不好,坏了,老头一定是被那些冤魂野鬼附身了,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
金光洞主也隐隐感觉到了非常的不妙,可是这是自己以前造下的孽,这能怨谁呢?
“丽香啊。”金光洞主干干的说了一句,不由自主地再退后一步,他知道老头被恶鬼附身,但他怎么也想不起丽香是谁。
与他交往的众多女子中,他除了能记住她们的身体,他什么也不记得。
“金郎,你忘了我了吗?”老头的声音有一些幽怨,他从金光洞主的脸上发现了陌生,一步一步的上前。
“没有,没有。”金光洞主赶忙摆手,道:“我还记得咱们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快乐无比。”
“你终于想起来了。”老头脸上的皱纹绽开成了花,金光洞主不忍去看,将脸别到一边去。
老头趁金光洞主别过脸的时候,上前双手将金光洞主轻轻地搂抱了住。
金光洞主猝不提防,心里立刻生出厌恶来,但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反抗,自己要是稍微反抗的话,整个房子的冤魂就会对自己下手,他深深地忍住,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好久没有闻我的发香了吧。”老头娇柔地将白发苍苍的脑袋伏在了金光洞主多毛的胸脯上,就像一个撒娇的女子。
“嗯。”金光洞主小心地答应了一声,生怕老头听到。
但老头还是听到了,老头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来,“那你闻吧,好好的闻闻。”
金光洞主脸上凄惨无比,他虽然十分的不愿意,但明显非常不敢违背这个温柔的命令,他硬着头皮将头低了下去,将鼻孔深深地放在了老头的白头发上。
白头发上有一种干枯的味道,虽然不刺鼻,但比刺鼻还令人作呕。
金光洞主一下很恶心,他很想一把把老头推开,然后再揣上十几脚,但他不敢。
他违心地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