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少年意气，快马出京

  在有着共同利益的驱动下，内阁的办事速度就快了很多，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大致流程就已经被定了下来。
  “什么？李广那家伙就在外面？”
  “嗯！殿下，他现在就在宫外等着，说是陛下让送过来了句话……”
  ？？？
  听到这话，朱厚照立马就丢下了筷子。
  “走,秀荣，跟大哥出去看看是啥事儿。”
  随即他就看了一眼吃火锅吃正欢的朱厚炜，直接闭嘴。
  这小子他反正是叫不动了。
  朱秀荣点头，然后伸出筷子把朱厚炜碗里一块肉捞到自个儿嘴里后就跳下了凳子朝朱厚照追了上去。
  半晌后，两人就在东宫门外见到了李广。
  “说吧，我爹让你来干啥？”
  说话间，朱厚照颇有些大马金刀的样子。
  李广丝毫不敢有所致喙，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口道：“殿下，陛下让咱跟你说一句：去你太祖母那边看看，然后就是这封圣旨……”
  一边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没有装订好的半成品圣旨。
  “陛下说，让殿下您看看还有没有啥想要的人，自个儿先写让去，回头他做完批复就不能再改了……”
  朱厚照眉头一挑，然后就拿过那圣旨看了起来。
  除去徐溥，其余基本上都是一些他不怎么认识的人，直到看到最后一个人名，朱厚照就挑起了眉头。
  “这个王华？”
  “回殿下，此人为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修撰，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郎。”
  “说来也是有趣，他一个状元郎，嫡子却接连两次科举未中。”
  越听，朱厚照心头就越发欢喜雀跃。
  对上了，都特么对上了！
  随即他就把半成品圣旨往李广怀里一塞：“你去告诉我爹，太祖母那边我会去，让他把王华那个嫡子也给我加上去。”
  李广眼底一抹迷茫浮现，似是在问朱厚照为什么一样。
  下一刻朱厚照就信口给了他一个答案：“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对虎父犬子！”
  “而且人家父子两,就这样把两人给分开了总归有些不好……”
  李广默默记下了他所说的话。
  不过若是真的说过来，他倒是更乐意相信朱厚照那前半句。
  等到转身再度进去东宫的时候，朱厚照就像是刚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李广。
  “对了，这位王翰林的儿子叫什么来着，你可知道？”
  “回殿下，叫王守仁。”
  等李广回过神来的时候，朱厚照就已经重新进了东宫。
  与他不同，朱秀荣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朱厚照的情绪变化。
  “大哥，那个王守仁是谁啊？”
  “怎么听到他，你突然就高兴了？”
  “一个……”想到这位的名号，朱厚照就停顿了一下，随即便再度笑了出来：“一个很倒霉也很厉害的……倒霉蛋！”
  其实不止是王守仁，王华也是倒霉得紧。
  就是两人对比下来的话，王守仁的倒霉几乎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程度，而王华的倒霉还能算在正常人的水准以内。
  但不管怎样，这两父子可是大明官场上有数出名的倒霉蛋。
  毕竟也没有几个人家能一门两父子同时上官场的。
  “这样啊……”
  朱秀荣若有所思地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她也算是有点明白了朱厚照为何会对这个王守仁感兴趣。
  “大哥,咱们现在要去太祖母那边吗？”
  说话间，两人就走回了桌旁。
  朱厚炜吃得正欢。
  随即朱厚照心底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动身走到朱厚炜身旁,拉过凳子坐下。
  “老二，有件事情咱得和你说一下……”
  而看着他满脸的沉重，朱厚炜心头顿时就‘咯噔’一下，连嘴里的肉都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直接开口：“大哥，你可别吓唬我！”
  “是不是爹……”
  朱厚照重重点头。
  “没错！就是爹……”
  两行清泪立马就从朱厚炜眼角落下：“不可能……爹之前不还好好的……绝对不可能……”
  “爹让李广送过来消息了，他说那件事情定下来了……”
  “就是我和秀荣一起去应天府的事情。”
  应声而落的，还有一直被朱厚炜衔在嘴里的羊肉。
  下一刻，他就朝着朱厚照猛扑了过去，双手掐住朱厚照脖颈疯狂摇晃。
  “该死的老大，你说话要是再这么大喘气我就先干掉你！”
  “让你知道没有你，我也是能即位的！”
  被他这么一顿乱晃，朱厚照也是连翻白眼。
  “停停停，老二，咱得讲道理，是你打断我说话的，可不是我大喘气……”
  “还有，你要再这么晃下去，可就真干掉我了……”
  “我就要干掉你！！！”
  朱厚炜怒吼着，这次一点都不怂。
  “别晃，别晃，我错了还不成嘛？”
  “等我回来给你多带点应天府的特产还不成吗？”
  “下次带我！！！！”
  朱厚炜依旧不依不饶地晃着他的脑袋。
  “好好好，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下次不带我是狗！”
  朱厚照无奈翻着白眼：“等下次，等下次，下次一定带你！”
  得到再三保证，朱厚炜才松开了紧抓着朱厚照的手。
  “这还差不多……”
  “赶紧收拾一下，爹还让咱们去太祖母那儿一趟呢！”
  朱厚炜立马翻了个白眼：“去呗，你和秀荣要出远门，又不是我要出远门，我去干啥？”
  “别废话！去不去！”
  朱厚照当即就捏紧了拳头。
  “去！”
  朱厚炜也不吃亏，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又不傻。
  他打朱厚照，朱厚照可能会疼，但朱厚照打他，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这就是差距，身体素质上的差距。
  顿时朱厚照脸上就泛起了些许笑容：“这才对嘛！”
  等兄妹三人到从清宁宫出来，已经是天色近晚了。
  朱厚照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便长叹了一声出来。
  “太祖母身子越发差劲了……”
  “厚玮，大哥不在，你要多来太祖母这边看看……”
  “知道了……”
  朱厚炜双手抱在脑后，脸上看不出来有太多神色，双眼只是愣愣地看着天空。
  走了好一阵，他才再度开口：“大哥，你说我也让太祖母帮我找一个媳妇儿怎么样？”
  听到这话，朱厚照当即脚下一顿，若有所思地在朱厚炜脸上看了一阵。
  然后他就轻声笑了：“你想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吧！”
  “说不定太祖母也很乐意呢？”
  “哦……”
  鉴于朱祐樘身子并没有大好，最近一段时间的朝会也是暂歇了，如此一来，压在内阁诸臣身上的事情就多了太多。
  而在这么一小段时间内，徐溥还要和下一任首辅来交割事务，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对比之下，朱厚照就悠闲了许多。
  只是他却几乎不怎么露面在人前，就连朱祐樘都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清明祭祖之后朱厚照依旧打算要溜，结果李广就带着一群人来堵住了他。
  “殿下，陛下让奴带您回去乾清宫一趟……”
  朱厚照呲了下牙，随即便翻着白眼跟他走了起来。
  等到了乾清宫，朱厚照就见到了还没脱去盛装的朱祐樘。
  “近来左右也不见你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见面第一句话，朱祐樘就直接开口问出了他最近最想问的事情。
  但朱厚照却是直接扑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入喉。
  “爹，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么？”
  “还用得着我来说？”
  “回头我不就要去应天府了么？去了那边不得干活儿？你又不是真叫我去读书的……”
  朱祐樘眉头一挑：“说！”
  本来一开始他确实有让锦衣卫继续看着朱厚照，但是时间长了，朱厚照也确实是没怎么惹事。
  看到这样，朱祐樘就撤掉了继续盯着他的锦衣卫，毕竟落在锦衣卫身上的事情可从来不少。
  “得！我说！”
  朱厚照翻着白眼就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让张仑找了些勋贵家族闲极无聊的子弟，回头打算带他们一起去南京玩玩。”
  “还有就是把茗楼的事情再清理了一些，回头去了南京我打算让茗楼做一个桥头堡，然后就能顺势推出改制的事情了。”
  “就这两件事，没有别的了……”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朱祐樘听到的瞬间心就提了起来。
  “你小子打算干什么！”
  “把勋贵也扯进去！”
  虽然朱厚照长相确实更像张皇后，但是就从心性上来说，他敢肯定绝对是和他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这小子说事情，绝对只会说一半，甚至一半不到！
  朱厚照嘴角咧开笑了出来：“爹，咱这不是和你做的同一个打算么？”
  “就是我感觉你做的有点太饮鸩止渴了……”
  “所以打算从根子上来。”
  “胡闹！”
  朱祐樘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就站了起来：“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
  朱厚照抬头，目光同朱祐樘的目光对上。
  “可，这次试点制，不也是我提出来的么？父皇……”
  声音落下，朱祐樘就愣住了。
  足足半晌时间过去，他才再度开口：“你……”
  随即他就瘫坐回了椅子上。
  “竖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说真话！”
  “爹，说实话从上次抄了我那两个舅舅家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直到前段时间我才彻底想明白……”
  朱厚照说得很认真。
  若不是前段时间朱祐樘病倒让他接触到了朝堂，他又怎么可能想到朱祐樘一直以来对于宗亲外戚和勋贵的放纵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扶持呢？
  只是，他的扶持方式又不能避开文官，所以也只能对所有势力放开管制，而为了不让各方势力又发展得超出皇权，又只能看人不顺眼就直接打压谁……
  但这种方式，又何尝不是饮鸩止渴呢？
  沉默了一会儿后，朱祐樘的目光才再度落在朱厚照身上。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我更知道，我不这么做，我会后悔……而且，现在不还有爹你给我兜底么？”
  听到这话，朱祐樘先是一愣，而后直接破口大骂：“竖子，给我滚！”
  “明天就滚去应天府！”
  而后他就一脚朝着朱厚照屁股上踹了过去。
  稳稳受了朱祐樘一脚，朱厚照就嘿嘿笑了起来：“这个时日去应天府，那边光景正好，求之不得！”
  待到蹿出去许多之后，他才回头：“爹，你那汗血马我就顺走了哈！”
  “回头别找我要啊！”
  乾清宫中，朱祐樘一愣，而后直接跳脚。
  “竖子！你要是敢偷我的汗血马，回头我一定让你屁股开花！”
  随后他就笑了出来。
  “这小子，胆可真的够肥！”
  “颇有乃父之风！”
  这时，张皇后就从殿内走了出来：“嗯？刚我听到了厚照的声音，他人呢？”
  “走了！”
  朱祐樘依旧笑着：“回头让鹤龄、延龄两个出来吧！”
  “给他们俩准备的封赏也该给他们了。”
  张皇后白了他一眼：“你要怎么做随你，厚照是不是要走了？”
  “我可是给他准备了些衣裳呢！”
  “听说应天府这天气还冷得很，可不能受了风寒。”
  朱祐樘顿时眼红。
  “我的呢！那竖子身子骨可比我好多了！”
  “没有！”
  又是一道白眼送上，张皇后就转身再度进了内殿。
  ……
  “厚照，你看！”
  张仑奸笑着凑到了近处，而后从他的行李中间抽出来了一把刀。
  只是一眼，朱厚照就挪不开眼睛了。
  千锻钢的纹路很细，也很密集，阳光下这种纹路看着就像磨砂一样略带暗色。
  看着很是朴素。
  但是开了锋的刀刃上却反射出了一道细细的光芒。
  顿时他就有些口干：“仑……这就是英国公那把刀？”
  “除了那把还能有啥？”
  说了一句，他就再度把刀给塞进了行李中间：“兄弟，我可把我说的兑现了啊！”
  “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给那刀鞘留在原地了。”
  “不然可糊弄不了我家那老头子。”
  朱厚照脸上也有了一丝遗憾流露。
  这种刀的刀鞘可不是那种普通刀的糊弄货，真要想再打造一把能保护千锻刀刀刃的鞘，要耗费的精力可一点儿也不少！
  “唉，可惜了……”
  随后他就笑了出来：“不过也没事！回头到了应天咱再让老匠人打造一把刀鞘就是了！”
  “至于现在嘛……”
  朱厚照一把扯过枣红马的缰绳：“出发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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