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堂风云

  等到了奉天殿门口的时候，朱厚照就停了下来。
  朱祐樘眉头微皱。
  “怎么了？”
  “爹……我在想……要不你还是先进去吧，我想听听百官是怎么说我的……”
  听到这话，他就深深看了一眼朱厚照，随即直接转身就进了奉天殿中。
  随着殿内声音响起，朱厚照就摸到了守门的军士旁边，而后看了他一眼：“不错！卖相挺好！”
  “继续加油！”
  说完他就直接在蹲坐到了地上。
  殿内一切有序进行着,很快正事说得差不多了，便有一道朱厚照颇感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御史黄山。
  “陛下今日上朝时间多有推迟，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么？”
  朱祐樘摇头：“朕就是起得晚了些，身子不怎么舒服，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无甚大碍。”
  “陛下一国之主，当注意些身子的情况……”
  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黄山就重新站了回去。
  殿外，朱厚照眉头微挑。
  这个黄山，倒是出人意料啊！本来还以为他会是那个出来找茬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挺通情达理……
  他这监察御史还算合格！
  不错！
  只是黄山这一回去，下一个殿内响起的声音就不太中听了。
  “陛下，应天府中发生之事，臣有话说。”
  本来遇到这种，朱祐樘都是选择了让现任内阁的那三人出面阻止，但现在朱厚照就在殿外，于是一阵沉默之后，他就直接开口道：“卿且说。”
  他也不傻，一次两次，那还能是个人行为，但现如今都这么多次了，要是后面没人站着，那朱祐樘就是纯纯大傻子了。
  “太子殿下于应天府倒行逆施，现南京吏部尚书徐溥为其帮凶，为报私仇纵容太子肆意屠戮应天府官吏，臣请治二人罪责！”
  声音洪亮而正直，若非朱厚照清楚朝堂上这群人的德性,差点真要以为他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还好，他提前有所准备。
  摸着回北京之前就已经被他揣在怀里的那一沓奏疏，朱厚照脸上一抹讥讽浮现。
  官官相护……不对！这应该叫做废物利用吧？
  一群看似忠良的家伙利用一群已死的该死之人去扳倒未来可能会对他们出手的一个人。
  成了，史册上他们又可大书特书。
  不成，史册上也会记一笔他们的‘诤臣’之名。
  不可谓不是一本万利啊！
  真够无耻！
  心底冷讽一声，而后就直接靠在殿柱上闭起了眼睛继续细听。
  生气？
  那是小孩子干的事情，朱厚照现在只想一刀宰了这群该死的苍蝇，不过现在却不能这样做。
  最起码现在做的话，绝对会出事情。
  不言天下皆反，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毕竟还没有将他们伪善的脸皮彻底撕下来摔在天下百姓的面前！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比的就是定力。
  谁先忍不下去，谁就是输！
  而且更重要的是，朱厚照现在还未彻底在军中将威名树立起来，也还不能彻底掌控大明所有军队……
  单这一点，他就没法肆无忌惮去做那些事情。
  而且现在大明这些朝臣百官的手还没能彻底盖住整个天下！
  所以只要朱祐樘不想，他们还真没什么太多办法。
  毕竟北京城里那几个领兵的国公可不是吃素的。
  殿内声音依旧响着，从一开始的正事,几乎全部都转移到了应天府、太子这两个字眼上。
  甚至到最后，都有人说出来了‘太子不端,大明堪忧’之类的话。
  虽然朱祐樘始终没有做出太多表态,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眼底的那一抹愤怒。
  “头疼啊……这群家伙真够烦人的……”
  朱厚照满脸无奈。
  若是有可能，他现在还真想来一支烟解烦……
  虽然烟草那种东西不是多好，但有时候还真能让人心情一舒。
  “也不知道老头子天天面对这群人，究竟是怎么还能做到不去发火的……要我在那儿，估计都能拎刀砍人了……”
  一面说着，他就站了起来，随即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军士。
  只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厚照就走进从他腰间将佩刀抽了出来。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却让两旁的军士心都提了起来。
  “看什么？站好你们的！”
  说完就直接提着刀从奉天殿大门走了进去。
  门口两人瞬间一惊，而后就硬着头皮跟上了朱厚照。
  进了奉天殿的瞬间，朱厚照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持刀前行，一直等到了台阶之下才停下，随即抬头看向朱祐樘。
  “父皇，这些话我都听清楚了……”
  “只是不知为何，越听孤越觉得……孤十恶不赦呢？”
  声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已经转身面向了众臣。
  随即咧嘴一笑：“说过来，诸位多少也算得上是孤叔伯一辈吧，若是不论孤这身份。”
  “背着孤敢说，为何现在孤在当面却无一人敢直言？”
  “此君子所为？”
  朱祐樘在阶上端坐，却没有开口制止。
  开玩笑！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他又怎会没有？
  说着，朱厚照就把手中长刀当拐杖在地上拄着坐到了台阶上。
  “继续弹劾，继续骂！”
  “孤现在就在你们当面……”
  足足半晌，却还是没有一人开口，下一刻，长刀在地面猛地剁下，直接在金砖上留了一刀白痕出来。
  “骂！”
  “如今孤就坐在当面，是惧刀斧加身？”
  “孤不是曹操，就算孤是曹操，你们一个个自诩诤臣、忠臣、大明柱石，为何没有一个董承一般敢于当面怒斥的人？”
  “这就是诤臣？别说刀斧临头，如今孤只是拿了一把刀在手上，你们就不敢开口了？”
  “心虚？还是说和应天府那些死了之后百姓奔走相告、弹冠相庆的畜生本就蛇鼠一窝？你们……怕孤手中的刀也落在你们身上？”
  当即就有人跳了出来，满脸的潮红，似乎受到了莫大侮辱一般。
  “殿下！”
  “你有何证据证明应天府百官从上至下，皆是贪官污吏？！”
  “数千人啊！就因为你这一句空口白话齐齐命丧黄泉！你此行不是曹操，却是与霍乱朝廷的董卓别无二致！”
  朱厚照冷笑了出来，手中长刀横指。
  “总算有了这么一个硬骨头站出来，不过孤听你这话，怎么，你是想给他们平反冤屈？”
  “还是说，那些畜生之中有你同窗、同族、同党？”
  “抑或者……你本就和那些畜生……互为依屏？”
  “殿下！”那人眼珠子都红了起来：“你这是诬蔑！”
  朱厚照直接嗤声：“就准你们诬蔑于孤，不准孤来揭穿你们？”
  “这天下……可还姓朱？”
  最后一句落下，瞬间朝堂上就彻底寂静。
  “君辱臣啊！！”
  痛骂了一声，开口的那人就朝着殿柱冲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百官之中就冲出来了好些人想要拦他。
  “今天，谁敢拦，谁就是应天府那些贪官污吏的同党，锦衣卫会着重来查……”
  淡淡的声音落下，瞬间便让所有刚动起来的人停了下来。
  再看过去，朱厚照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
  下一刻，撞上殿柱的那人就直接软倒在了柱前。
  “三个数的时间……若不站起来，孤今天就在奉天殿中砍了你……”
  朱厚照一点都不给面子。
  他又不傻，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撞柱，别说晕了，就是痛都未必会痛！
  “三……”
  “二……”
  数完两个数，朱厚照就已经站了起来：“一……”
  声音落下，他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最后在那人面前停下，手中长刀高举。
  “给脸不要脸，那就用命来补吧……孤成全你。”
  下一刻，长刀猛地落下。
  “好了……”
  朱祐樘看着已然滚开，满脸惊恐的那人，脸上也满是嫌恶。
  不止是他，朝堂百官更是全部脸色铁青。
  只不过他们是因为朱厚照的作为而脸色铁青，却并非因为他们自己。
  “丢人玩意儿。”
  鄙夷了一句之后，朱厚照就把长刀重新插进了跟进来军士的刀鞘之中。
  随即转身面向朱祐樘，伸手从怀里将早就准备好的奏疏拿出来：“父皇，这是应天府上下官吏所有罪责，全部统计在册，无一人枉杀。”
  “其中更有不少人，应该夷三族、杀七族，但儿臣以为大明有仁，不应多作株连，所抄家产，已全部重新用于百姓。”
  朱祐樘瞥了一眼朝堂众臣，随即点头：“呈上来，念于众卿。”
  他甚至都不打算多看。
  这种东西，看多了容易肝疼。
  奏疏上去，朱厚照就闭起了眼睛。
  至于去看打脸之后众臣的样子，他也没那种恶趣味。
  那样只会徒招人恨。
  虽然吧，现在朝堂上这群人估计都已经恨死朱厚照了，但他做事自然有他的风格。
  不是怕被记恨，而是懒得去面对这群人戴上面具的样子。
  一个人，脸上表情能被刻意控制，但是，他绝对无法控制眼底的神色变化。
  只是有太多人解读不了他人眼底的神色而已。
  千来人，若是真要全部念完，那最少也要一整天。
  所以在朱祐樘的示意下，他身旁新的那个太监就只是挑着一些官职较高的全部念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朝堂上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来回变换着。
  无它，那些罪责，他们也沾了。
  而其中的不同，就在多少这两个字上。
  至于那些更小的官吏，朱祐樘只是长叹了一声：“诸卿，这奏疏，朕就不看了……引以为戒吧！”
  说完他就直接起身走了。
  朱厚照连看也不看，也转身出了奉天殿。
  改革有固有势力阻拦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玩政治妥协，而是将屠刀架在那些固有势力的脖子上。
  这一点，他比现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更加清楚。
  别的不说，就说代清末，那改革如何了？
  最后不还是走向了武力支援改革的路子？
  固有势力在这片土地上……太过根深蒂固！
  当然，如何去做，朱厚照现在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腹稿。
  等再度回到乾清宫的时候，他就听到一阵极为畅快的笑声。
  “爹，你就这么高兴么？”
  声音响起，朱祐樘当即就呛了一口口水。
  “咳咳咳咳咳咳……”
  足足好一阵，他才恢复过来，随即便瞪了朱厚照一眼：“说，你这次回来到底什么事情？”
  朱厚照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也没多大事情，跟爹你要两个东西。”
  “一个就是允许我节制江南七省的圣旨，另外一个……就是除去京营外，大明所有军队的……虎符……”
  本来还满脸高兴的朱祐樘，听到这句话，几乎瞬间，面色就冷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竖子！”
  “你想要让大明在朕手里裂为二国么！！！”
  “滚出去！”
  听到这话，朱厚照也不作解释，直接就转身去了乾清宫外，在大门口跪了下来。
  他相信朱祐樘能猜到他的想法。
  至于其它的……本来就是在赌了，何须再担心什么？
  不清楚过去了多少时间，一道声音就伴随着脚步声在身旁落下。
  “大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在这里跪着干嘛？”
  连续三问，让朱厚照抬头看了过去，随即就挤出来了一抹无奈的笑。
  “别说了，得罪爹了呗。”
  朱厚炜一脸的‘果然如此’：“大哥，你这有点东西啊，刚回来就得罪父皇……”
  “要不我进去给你说说情？”
  朱厚照摇头：“算了吧，没必要。”
  “你先在这儿陪我一会儿，有件事情你得帮我……”
  朱厚炜也不多说，直接就坐到了他旁边：“大哥，你说，什么事情。”
  随着朱厚照伸手在地上写下两个字，朱厚炜就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你就别总想着玩我了……这种事，不能玩！”
  “你以为我在玩你？”
  朱厚照目光悠远，眼中倒映着乾清宫大门内的一切：“将计就计啊……”
  “等父皇这边结束，我会把要做的事情都写下来交给你。”
  “如何去做，你来把握分寸……但是记住了，绝对不能漏了马脚，否则你很危险！不是一般的危险！申生在内而亡，他亡于何你要时刻谨记。”
  随着声音落下，朱厚炜脸上就多了许多苦涩和无奈。
  “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一个大哥……我是真的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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