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 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什么“光荣的神矛局特工”、什么“为人民服务”，在贾盈听来统统都是屁话。她的反应和世界上大多数华人父母一样，当得知孩子即将脱离家庭，奔向另一个父母所不认可的未来时，立刻莫名愤怒起来。
而作为异人族的首领，贾盈的愤怒中包含了更多的猜疑：“你，还有神矛局，你们打算利用黛西来挟制我，是吗？是你们怂恿她这么干的，是吗？”
“不要用阴谋论的眼光来看我，亲爱的。”向前摆了摆手，“虽然那位郑局长确实很喜欢搞点小手段，但是他绝不会把阴谋手段用到斯凯和你身上；因为，他必须考虑我的态度，我不会同意这么干。”
这个房间里，除了封闭室里的蕾娜，只剩下向前和贾盈，两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及他们的真实关系。他们换成了汉语来进行对话，措辞也随意了许多。
“你？你才是让黛西离开我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你，黛西此刻应该留在‘来世’，这里才是她的家。”
向前近乎挑衅地反问：“你说这里是她的家，那她的爸爸呢？你会让卡尔文也留在‘来世’，好让斯凯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吗？”
这个话题显然触及了贾盈的禁忌，她的脑袋“嗡”一声就炸开了，尖叫着质问：“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刺耳的声音充斥在耳中，向前却恍若未闻，眼睛更是始终盯着观察窗另一边的黑色“石像”。
贾盈在这个世界上活了近百岁，她经历过无数磨难，作为“来世”的首领更有着一个类似政治团体领袖的地位。对付这个女人，靠疼、靠哄、靠爱都是无效的，花花公子要做的是打击。
用凌厉的打击去摧毁这个女人坚固、冷漠、理智、自制的外壳，当她爆发出不受控制的情绪洪流，外人才有机会窥探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斯凯不是因为‘来世’少了一个卡尔文而来开，也不是因为卡尔文在国内接受治疗而加入神矛局；她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向前说；
“斯凯的身上充满了冒险因子——虽然经常会以鲁莽的方式表现出来；她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她自己也喜欢这一行。当初她留在‘来世’，是因为‘来世’有危险，你需要她。现在危险解除了，她当然有理由去追寻自己喜欢的生活。作为母亲，你应该祝福她才对。”
贾盈沉默地听着，她双臂抱胸，唐装样式的连衣长裙紧贴着身体曲线，快速起伏的胸膛表明她依然很生气。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大幅改变了她的身材曲线，再加上冰山女强人的特殊气质，产生了令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某个花花公子已经忍不住打乱了他观察变异过程的计划，几次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只不过，这位异人族的女首领显然没有意识到正在萌芽的“危险”，她还在讽刺面前的男人：“你在我面前用长辈的口吻点评我和女儿的关系；而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你又能心安理得地跟我女儿上床。你简直就是个人渣。不，你连人渣都不如；因为就连最下贱的人渣，也会把自己无耻的嘴脸遮掩起来。”
女士的言语攻击对花花公子全无作用，他笑着反问：“所以，你更喜欢虚伪的人渣？”
“你怎么就不去死呢？”贾盈干脆别过头去不看他。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无计可施；甚至于她觉得，以这个男人的性格、作风还能活到现在，恐怕是因为全世界都对他无计可施。
女首领未察觉的地方，危险已经降临她身后；等她察觉时，整个人已经落入一对有力的臂弯，又被推着趴在了观察窗上——这个姿势让她回想起在港岛那间办公室的遭遇。
“你干什么？”贾盈吓得惊叫起来。
她早就了解花花公子的色心，却始终没能正确估量对方的色胆。这里不是五德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可没有尽职尽责的保安或秘书；那道不算厚的房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推开。
贾盈感觉到连衣长裙的下摆被撩起，顿时吓得颤抖起来；她挣脱不开对方的臂膀，只能开口斥责和哀求：“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有人会进来……”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门反锁了，没有人会进来。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喊人，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我不确定他们会看到什么场景。”向前接下来的话直接点到了女异人此刻的想法，更让她惊慌颤抖的身体燥热起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跟现在一模一样。”
“唔……”贾盈踮着脚尖匍匐在玻璃上，惶恐不安中紧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着涌到喉咙口的声音。
原本争吵声不断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诡异的安静。
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贾盈发现，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正确的感知能力。她不知道过了过久，直到封闭室里蕾娜的“石像”出现第一道裂缝时，她才惊醒过来。
女异人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她愤怒地看着一旁好整以暇的男人，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几次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该骂什么。
“你是种猪吗，随时随地都能发情？”这是贾盈想了半天唯一能想到的话。
可惜，她又被花花公子怼了回来：“你错了，亲爱的；在这个星球上，除了人类，没有几种动物能随时随地发情。”
“哼！”贾盈狠狠不平地扭过脸去；她不想回应男人的调侃或挑逗，但是房间里弥漫的气味却始终撩拨着她，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始终不能集中注意力。
幸好，花花公子也觉得今天对女异人的打击已经足够多了，没有再进一步乘胜追击。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封闭室里的变化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黑色的人形“石像”上，裂缝越来越密集，大块大块的碎片不断剥落，露出下面蕾娜的真身。当这位黑人小姐的脸庞和大部分身体都显露出来的时候，即便向前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不敢想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变化后会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我是不是该说：早就提醒过你们，没有必要别进行变异？”异人女首领再次抱臂而立，羞恼、尴尬、惊慌、快意等多重微妙情绪交织下，她的声音有一种古怪的生硬腔调。
“不但是你，我也劝诫过她；只不过，不听劝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向前不免感慨。
贾盈却说：“自己做出的选择，本就应该坦然接受后果。”
“如果人人都能这样想，世界和平就指日可待了。希望她真的能接受吧。”向前透过观察窗目视蕾娜；这位聪敏、巧辩的女黑人依旧双目紧闭，尚未恢复意识。
她原本有着端正的五官和平滑的肌肤，此刻已经被密集的黑色软刺所覆盖；身上的许多软刺更刺破了连衣裙穿透出来。可以说，除了那件花色裙子，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原有的模样。
“我们会指导她度过变异后的适应期，让她逐步掌握自己的能力；当然，现在还不清楚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贾盈提醒道，“不过，这种适应训练不包括心理层面。”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保证她掌握变异后的能力，但是不保证她能从心理上接受变异的结果？”
贾盈猛地抬高了音量：“我的意思是，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轮到你了；马上把戈登放回来——现在，立刻！”
“噢，我记得呢，不用提醒。”
向前在电子手环上轻快地操作着，打开了昆仑山脉秘密基地的监牢门，同时关闭了那里的空间封锁装置。
“戈登先生，你有十秒钟时间离开那里，十秒钟后，空间封锁装置会重新起效。”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青白色光芒闪烁，没了双眼的戈登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瞧，如你所愿，戈登先生完好无损地归来；我说过我是个讲信用的人。”向前厚颜无耻地自吹自擂着，全然不顾戈登铁青的脸色和贾盈轻蔑的目光。
“接下来，你要留在这儿等里边那个女人苏醒吗？”贾盈的口气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不想等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等那个女人的情况稳定了，我会通知你来接人的。”
“其实，我挺喜欢‘来世’的；这里山明水秀，没有污染，空气也好；你觉得我在这里建个度假屋怎么样？不但是我，将来斯凯回来休假也有住的地方。”
“这里是我家，我女儿有住的地方。我们不欢迎你！”
向前还想再争取一番，可手腕上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
电子手环的屏幕正发疯一般闪烁着红光。
向前看了眼屏幕，自嘲地一笑：“看来不但你不欢迎我，老天爷也催着我赶紧走。”
贾盈对向前的来去全部在意，但是不得不在意电子手环背后所代表的电子信号。
“你的手环怎么了？”
“不是手环怎么了，而是我的实验室怎么了。这是个紧急信号，说明我标记的某个重点区域遭到了入侵。”向前随口解释，“是神矛局和五德集团合作在港岛设立的实验室。”
“港岛？这里距离港岛几千公里，你还要抓紧时间去转机。”贾盈觉得自己遇到了难得的机会，“需要帮忙吗？你可以跟戈登说说好话求求他。”
向前看着异人的女首领，对方突然流露的女人小性儿让他哑然失笑：“不劳费心了。”
在贾盈惊讶的目光中，向前扬手划出一道传送门；门的对面，隐约可见一排宽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遥遥在望的维多利亚湾。
“我知道你现在很惊讶，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我现在赶时间，没办法回答你。没关系，亲爱的，你可以问问戈登，他应该能暂时满足你一部分好奇心。”
向前挥手告别，一步走回港岛；逐渐关闭的传送门另一边，留下目瞪口呆的贾盈。
回到港岛的向前刚站稳脚跟，立刻就打开通讯频道，将信号接了进来；信号来自实验室的安保负责人。
“知道入侵者的身份和目标吗？”
“不清楚；入侵者有三个人，听声音两男一女。目标是底层关押的那个女外星人。”
“蓝皮肤的那个克里女人？”
“就是她。入侵者似乎有心灵控制能力，让实验室一个员工带着进来，打开了第一道门；进第二道门的时候因为权限错误，触发了警报。”
“现在的情况呢？”
“对方的战斗力很强，尤其是武器，猜测有生命追踪装置，外层的警卫为了阻拦他们全都牺牲了。剩下的人都集中在内层，自动防御系统已经启动，入侵者暂时进不来。”
“很好，你们注意安全，我去会会他们。”
“不行，向顾问，这些入侵者很危险，你不能去！增援部队再有十分钟就能赶到，你现在最好留在安全的地方……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如果在实验室外边，就不要进来，等着和增援部队会合。”
“我已经进来了，不过在顶楼的会议室。”向前边走边说。
“顶楼？不对吧，我记得顶楼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下班了，已经没人了。”
就是知道这里没人我才把传送门开在这儿，向前这么想着，但是没有向对方解释。
“入侵者是被拦在内层实验室最后那道防爆门前面了，是吗？”
“是的，但是向顾问……”
“行了，你不用替我担心；你只要知道，你们局长会允许我第一时间获取紧急信号，就是因为他知道我有能力处理任何问题。”向前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监控还能不能用？如果能用，把你们看到的画面都告诉我。”
“防爆门正面的还能用，对方似乎也想通过这个跟我们对话。”
“这么说，他们都在镜头前面？都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啊？”
“这个……他们，他们好像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