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二十年前的故事
哪怕是一月份,佛罗里达的海岸依然阳光明媚。距离海滨浴场不远的一处汽车旅馆外,神盾局特工西特维尔默默看着手腕上的表针。
当指针转到预定好的位置,他抬起头朝身旁的行动队员们点了点,示意行动开始。
没有什么紧张凝重的气氛,更不会有火爆刺激的警匪交火场面;他们此行的目标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一个黑客,最大的本事就是敲键盘而已。
这样的抓捕目标几乎没有行动风险,唯一顾虑的是走漏消息被对方提前跑掉;而西特维尔特工最擅长的恰恰就是保守秘密、封锁消息。
所以,特工先生很确定,目标依然待在旅馆房间里,而且对即将发生的突袭与抓捕行动毫无警觉。
负责抓捕的外勤队伍用实际行动阐释什么叫“专业”。
悄无声息地靠近目标所在房间,以突击队形在门外就位;破门锤暴力破门,队员鱼贯而入、交叉掩护——每一步都进行得顺畅而完美。
如果一定要从这次行动中找出一个不完美的地方,那无疑就是结果。
从房间里穿出来的是一声接一声的“clear”,却始终没有听到发现目标的报告。一个汽车旅馆的房间又能有多大?连续三声“clear”之后,西特维尔特工就知道,自己搞砸了。
抓捕的目标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长官,目标的电子设备和旅行包都在房间里,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身份证明,也没有信用卡和现金。房间里没有可疑痕迹,目标是自己离开的。”行动队员的报告同样展现了他们的专业和干练。
西特维尔拿起对讲机联系另一个方向的同僚:“目标的车还在原地吗?”
“是的,没有任何人靠近。”对面回答。
“shit!”听到这个回答,不论是指挥官西特维尔还是负责实施抓捕的行动队员,都明白目标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西特维尔没有迟疑太久,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把这个汽车旅馆的所有监控都带回去,还有外围每一个路口的摄像头;让技术部门找出画面里任何可疑的人影。”
特工先生保持了充分的专业性,没有因为一时的失败而乱了分寸;
“我们的目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黑客,不是专业特工;她的行动一定会留下痕迹,把她找出来。旅馆老板在哪儿?我要和他谈谈。”
神盾局特工们的行动有条不紊,甚至保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安静,旅馆内外都没有惊动太多人。
但是,他们的行动一直都落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
一辆皮卡车从旅馆门前缓缓驶过,车窗紧闭,隐约可闻从车厢里传出来的摇滚乐曲声;后斗上固定着一块冲浪板,昭示了车主人的目的地。
这样的车在海滨周边随处可见,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一个小脑袋从副驾驶座下伸出来,探头探脑地朝车窗外打量;直到确认车子已经离开了特工们的视线,脑袋的主人才坐直了身子,长出一口气。
“你完全不必这样,车窗是反光的,他们看不到里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他们可是特工,谁知道会不会有透视装备之类的。”副驾驶座上的女孩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有的特工可以透过衣服看到对方藏起来的枪。”
驾驶座上的男人被逗笑了:“你零零七看得太多了;而且,就算有透视装备,你刚才那副躲躲藏藏的姿势不是更可疑吗?”
“……”女孩被说得愣住,好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气鼓鼓地将头上的兜帽一掀,露出一张属于亚裔的脸——正是生瓜蛋小黑客斯凯。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不要告诉我你正好休假来这里冲浪。”斯凯注视着驾驶座上的男人,“mr.f,你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更像一个特工,而不是黑客。”
驾驶座上的当然就是易容之后的向前。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向前坦然地说,“我知道神盾局在找你,而且也知道他们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至于这辆车……是我借的。”
“借的?”
“嗯哼,在海滨停车场借的。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通过当地警局把车还回去。”
“通过……”斯凯当场翻了白眼,“原来‘偷车’还可以这么解释的吗?”
向前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可从来没想过偷车。偷车贼偷车是为了把车子彻底据为己有;而我们只是暂借这辆车一段时间的使用权,事后就会还给车主——虽然没有当面还。这两种行为有本质的区别。”
“……”斯凯再次哑口无言,最后干脆双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用肢体语言表示“我不想回应你的强词夺理”。
“你为什么来找我?这样做不合规矩。”斯凯说起了正事。
向前又被逗笑了:“规矩?你才加入‘涨潮’几天,懂得什么叫规矩?”
“规矩就是一事归一事。”黑客小姑娘被向前的蔑视激怒了,“钱货两讫,交易完成;雇主和受雇者就切断联系。用某些职业化的说法,这叫安全条令。”
“那如果按照安全条令,我不该来找你,你今天就该被神盾局抓住了;你管这个叫‘安全’?”
“……”斯凯一张小脸气得发白。
看着小姑娘气得发苦的模样,向前心里洋溢着莫名的快乐。逗弄这个小黑客给了他重温儿时生活的机会,就像当年懵懂无知的岁数上,伙同姐姐一起想方设法逗哭襁褓中的小女婴。
那是一段值得怀念的快乐时光;向前只是可惜,当年的小女婴长大了,没那么容易哭了。
幸好,向前的恶趣味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伸手递了一个u盘给斯凯:“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把这份资料还给你。”
“什么资料?”斯凯茫然地接过u盘,大惑不解。
“当然是你从神盾局服务器偷出来的那份资料。”
“什么!”听到答案的斯凯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从副驾驶座蹦了起来,瞪着一对大眼睛怒视向前,仿佛要吃人一般。
“是你偷走了我的资料!为什么?”
“一时好奇而已,别生气啊,这不是还给你了吗?”
“你还格式化了我的硬盘!”
“那是为了确保你无法恢复文件。”
“……”斯凯恶狠狠地盯着向前伪装过的脸,嘴里不自觉地开始磨牙,恨不得打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好半天后,斯凯愤愤然别过脸去,又在车厢里四处寻摸,不一时就大喊着:“停车,停车!”
“干什么?”向前紧蹙眉头制止道,“我们还没有安全呢!”
“我要去找电脑,我的设备都落在旅馆了。”斯凯将u盘捏得紧紧的,让向前都担心会不会一把捏碎掉。小姑娘急切的神情让人意识到她急于知晓文件中记录的真相,一刻也不愿意拖延。
“冷静点,姑娘;文件就在你手里,你有的是时间看。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的地方。”向前安抚着陷入暴躁的女孩,“如果实在等不及,我可以口述说给你听;那份文件我都看过了。”
“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隐私吗?”斯凯暴跳如雷。
向前无谓地一耸肩:“都说了一时好奇。说实话,要不是看过文件,我都没想到里边的内容居然跟我也有关系。”
“你……什么?”斯凯一脸懵逼。
“你没听错,这份文件跟我也有关系。”向前难得地释放耐心,“所以,你想听我说吗?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一个比文件记录更完整的故事。”
斯凯突然没了声息,她看着向前几次试图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又缩回了副驾驶座,双手抱胸闷头不语。
向前知道这是心绪极度激动之下一种轻微的心理自我防卫机制,他没有继续和斯凯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故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缅甸内战,大批边境居民为了躲避战火沦为难民。国际红十字会在缅甸北部和东部,与中国、泰国的边境线附近设立了多个难民营。”
“有一个名叫卡尔文·约翰逊的美国医生以无国界医生的身份前往其中一个难民营开展医疗救助。他帮助了很多人,也收获了很多人的感激;当然,最令他高兴的是,他还在难民营里收获了爱情。”
“卡尔文医生和一个缅甸籍华人女子结了婚,大约在1989年底,他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向前有意停顿了片刻,他看到斯凯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向前想了想,决定继续说下去,虽然接下来的内容就不再有丝毫快乐的成分。
“但是,卡尔文医生的美满生活仅仅持续了几个月;1990年二月底或者三月初的时候,他和妻子所在的难民营遭到了不明武装队伍的袭击。难民营里绝大部分人都被杀死,还有小部分人失踪,而卡尔文医生下落不明。”
斯凯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战战兢兢地问:“那他的妻子呢?”
“不知道。”向前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据事后勘查现场的人说,袭击难民营的武装分子使用了某种极不人道的生化武器,很多死者尸体彻底干枯,无法辨认身份;他们只能确认其中没有白人男性的尸体,但是卡尔文医生的妻子……他们无法确定其生死。”
斯凯抱着手臂,吃力地弯下了腰;她觉得胸口闷着一块石头,压得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只能艰难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破掉的风箱。
向前静静地把着方向盘,没有继续往下说;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副驾驶座上传来一个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我就是那个女婴吗?”
“是的。”向前说,“当地传出生化袭击的消息后,神盾局介入调查;他们在卡尔文医生的住所发现了你——你是现场唯一的幸存者。”
“我妈妈,她叫什么名字?”斯凯说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向前隐约听到了哭泣的颤音。
“没有人知道。”向前给出了一个残忍的答案,“难民营几乎没有身份管理,神盾局也是通过无国界医生组织才了解你父亲的身份。但是无国界医生分布在不同的难民营,互相距离很远;他们也只是听说你父亲结了婚,有了女儿,却没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
副驾驶座上彻底没了声息,小黑客彻底缩成了一团,只有不断颤抖的肩膀告诉旁人,这个女孩正在哭泣。
向前专注地开着车,没有打扰斯凯。
这种时候,哭一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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